黃家從來都是剛毅勇武的性子,說難聽了就是急躁莽進,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什么事都等不得、慢不得、拖不得。
可是在這件事上,自己一拖就是十多年。
岳川嘆息一聲,“葵公主是君上胞妹,無論誰想求取葵公主,都得入得君上法眼,這世間男子,有一個算一個,幾人能得君上正眼相看?”
“就這寥寥數人,要么年齡不合適,要么身份不合適,要么已經有家室,年輕俊秀中,除了你還有誰?”
“再說……你整天在葵公主面前晃悠,其他人就是想見縫插針,他也沒機會。”
“十年,二十年,還是三十年?你究竟什么時候才走流程呢?”
大黃和龍葵的狀態,就像是“一尺之捶,日取其半,萬世不竭”。
你說他沒有往前走吧,他確實在一點點靠近。
可你要說他往前走了,那就是“萬世不竭”。
這就是人們常說的“隔著一層窗戶紙”。
靠他倆,這層紙永遠捅不破。
“老師……我……”大黃低頭跪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切聽憑老師做主!”
這個回答完全在岳川意料之內。
“好,好,好!”岳川扶起大黃,“還有一件事,君上打算把姜國國君之位留給儲君,在儲君長成之前由你攝政。”
大黃并不意外。
國不可一日無君,儲君年幼,而且心智方面……有點發育遲緩,短時間內根本無法親政。
自己身為國相,確實應該繼續輔佐。
“老師放心,我不會有任何私心雜念和非分之想。”
岳川點頭。
他相信大黃這話。
人心黑暗,總覺得權臣會行篡逆之舉。
但是在中原世界,人們的眼界、格局都是諸天萬界,沒有誰會鼠目寸光,被狹目所見困囿終生。
“君上還說,要把人皇之位禪讓于你,今后你就是人族唯一的人皇。”
什么?
大黃驚訝地站了起來。
成婚,不意外。
輔政,情理之中。
但是人皇之位,大黃怎么都沒想到。
他緩緩坐下,卻一臉呆滯。
岳川拍了拍大黃的肩膀,“君上要去追求更高的境界了,小小的人皇頭銜,對他來說并非榮耀,而是負累。”
“但是你……我們人族有史以來地位最高、權柄最大、實力最強的,就是人皇。”
“準確來說,是人族的人皇,而非精怪的人皇。”
“你以仙家之身,成就人皇之位,稱得上前無古人。”
“至于未來能走多遠,能爬多高,就看你在這個位置上怎么做了。”
大黃深呼吸,許久許久才平靜下來。
“君上勝吾實多,吾不如也!”
“我心中,人皇就是至高無上的追求,至于人皇之上,我沒有任何概念,也沒有任何想法。”
“君上卻能舍棄人皇,追求更高,思慮更遠——我不如他。”
如果龍陽聽到這話,肯定會大笑三日。
能讓黃相心悅誠服說出這句話,實在太難太難。
岳川滿意點頭。
不錯,看到自己的不足,就能看到自己的進步空間。
武道修為并非唯一,還有治國、理政、安民等等。
人族底蘊不厚。
精怪身份不正。
這是中原世界先天的短板。
“人皇”名義上和“天皇”、“地皇”平起平坐,實際上差距十萬八千里。
即便軒轅時代也是如此,更別說后來的歷朝歷代。
現在,人皇終于踏出史無前例的一大步。
這是人族的一大步,更是精怪的一大步,仙家的一大步。
岳川說道:“這不是你個人的事,而是整個仙家的事,是所有精怪,乃至諸天萬界的大事。”
“你有空回土地廟一趟吧,讓家里的兄弟姐妹一起出謀劃策,都喜慶喜慶。”
“是,老師。”
又叮囑幾句,岳川返回宮中,與龍陽、南郭離、南郭合等人商議。
雖然大家都不反對,甚至樂見其成。
但該有的流程還是得走。
岳川一直很反感這些“繁文縟節”,可是真到自己身上,又喜滋滋的納采、問名、納吉。
真正身在其中才發現,繁文縟節也沒什么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