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小姑娘臉上,毫不掩飾的欣喜,陸湛頓了下,冷峻的容顏,緩和了幾分,微微頷首,“表妹。”
脂婉有很多話想問他,但在見到了人后,一時又不知道怎么開口了。
她撐著雨傘,有些躊躇地站在雨里。
陸湛瞥到她腳上的繡花鞋已經濕了,眉頭蹙了下,淡聲道:“外面雨大,進來說話吧。”說完,他便轉身進了院子。
脂婉猶豫了下,才舉著傘,跟進去了。
到了偏廳,她收了傘,將傘靠在墻下,剛要進去,便聽到表哥在吩咐姜十,“去隔壁院子,叫霜兒取雙表姑娘的鞋襪過來。”
脂婉聞言,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子,這才發現,自己的鞋子已經濕了。
她不由有些窘迫,她應該先回去換雙鞋子,再過來的。
想著,她站在門邊,遲遲沒有入內,
姜十已經走了出來,撐開傘,走進了雨里。
陳九過來時,見脂婉還站在門邊,不由有些詫異,“表姑娘怎么還不進去?屬下方才去廚房,給世子帶了些早點,您應該也還沒吃吧,快進去跟世子一起吃。”
脂婉方才沒發現,這時發現了,覺得穿著濕漉漉的鞋子進去,很失禮,便搖了搖頭道:“你先進去,我……”
“進來!”
廳內,男人低沉的聲音,飄了出來。
脂婉聞言,不好再猶豫,提起裙子,邁過門檻,走了進去。
廳中,陸湛已坐在桌前,在執壺沏茶,聽到她進來的腳步聲,眼皮微撩,“坐。”
脂婉依言在他對面坐了下來,雙腳輕輕搭著地面,怕將地氈給踩濕了。
陸湛剛要端茶給她,突然想起什么,動作頓了下,溫聲道:“忘了問你,你身上的傷好些了么?可還有在喝藥?”
脂婉乖巧回道:“王大夫上次開的藥,已經喝完了,傷勢已沒什么大礙……”除了后背處,碰到時,還有些疼。
后面這句,她沒說出來。
一是覺得跟表哥說這個,有些不好意思;二是覺得她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那喝些茶,問題應當不大。”陸湛將手里的杯子,端給了她,“你嘗嘗看。”
“嗯。”脂婉點點頭,伸手接過杯子。
茶香裊裊,熱氣氤氳。
脂婉喝了口,只覺得唇齒留香,不由又喝了一口。
“好喝么?”男人低沉好聽的聲音,突然響起。
脂婉一愣,抬起頭。
紅泥小爐上的水壺,發出咕嘟嘟的聲響,蒸出的白氣,有些模糊了男人的面容。
這一刻,表哥略顯模糊的面容,讓脂婉心里生出一種怪異的熟悉感。
“這茶葉,是那些水匪從過往的商船上劫掠的,昨日底下的人清點贓物時,我拿了一盒。”
男人低沉的聲音,打斷了脂婉的思緒。
她定了定神,打消了心底那種荒誕的想法。
她低頭看了看手里的杯子,神色有些錯愕,“所以,這茶葉,是……贓物?”
也不知她說的哪個詞,愉悅到了陸湛,只見向來端肅,不茍言笑的男人,竟然低沉地笑了聲,黑眸朝她看來,“怕了?”
脂婉卷翹的睫毛,眨了下,心道:原來表哥也是會笑的呢。
她心里莫名感到愉悅,將杯子放下,臉上勾出笑意,“表哥身為朝廷命官都不怕,我又無官身,怕什么?”
看著小姑娘歪頭打趣的模樣,陸湛失笑,“既然不怕,便多喝兩杯。”說罷,提起茶壺,重新給她添了新茶,可能是想讓她寬心,補充了一句,“一盒茶葉罷了,不是什么大事,構不上貪污。”
脂婉聞言,感覺有些好玩。
向來重規矩,講律法的表哥,有一日,竟然會從贓物里,順走一盒茶葉,然后一本正經地跟她說,一盒茶葉,構不上貪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