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朱允熥找的。
其一是朝廷負責火器制造的兩個機構,「兵仗局」、「軍器局」里的火器相關技術人員,其二則是下面衛所熟悉各種槍炮使用經驗的優秀實戰人員。
“五百七十七人,嗯……你做事一向盡心。”朱允熥點了點頭,表揚了一句。
宋忠立刻道:“替陛下做事,不敢不盡心。”
朱允熥思索了片刻,繼續問道:“這些人的背景身份,都調查過了?”
他要的是人才,但首先,這人才一定要能為他所用,放在他手上好用,否則,再優秀的人才于他而言都會是垃圾。
對于朱允熥的問話,宋忠一貫沒有任何遲疑。
當即回答道:“請陛下放心,無論是從哪里遴選、提拔出來的,都是家世清白,無依無靠,和淮西勛貴及其他朝臣沒有任何牽扯的人。”
“這批人陛下格外重視,微臣自然也格外傷心,對他們的背景多方調查過不止一次,但凡稍微帶些牽扯乃至可能會有牽扯的,微臣都濾掉了。”
“此外,從下面衛所調撥上來的,在火器使用方面,實戰戰績、功勞,都是可查的。”
這也是朱允熥逐步建立自己勢力范圍的一個原則。
沒有牽扯,由他來提拔和重用,自然而然就能真正成為他的人。
確認了這些,朱允熥心里也隱隱安定了一分——如此,便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他對宋忠淡淡地道:“嗯,這件事情你做得不錯,朕記下你的功勞了,下去吧。”
宋忠略顯兇悍的臉上隱隱露出一絲喜色與放松。
目光誠懇地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擔君之憂,替陛下把事情辦好,是微臣應當應分的事情,不敢居功,微臣告退。”
說罷,宋忠這才抱拳一禮,退到了馬車之外。
……
與此同時。
應天府京郊。
煉丹司所在之地,原本乃是一處皇家莊苑,如今被改了用途,作為機密要地,更是專門安排了錦衣衛的人手在周圍看守,方圓十里之內不容任何閑雜人等。
不過今日,一隊約約莫有五百以上的人馬。此刻卻聚集在煉丹司外一處空地。
因為并非是行軍,也不是執行什么特定的任務。
眾人皆是席地而坐。
三三兩兩地聚集在一起。
不知是不是因為等的時間太久了,幾乎所有人面上都帶著一種疲憊之色,以及若有若無的不耐之意。
“咱一大早就緊趕慢趕地過來了,如今這都等了兩個多時辰的時間了,所以咱來煉丹司到底來干嘛來了?”等待之間,人群里自然會有人開始悄然議論著。
朱允熥真正的意思,就連宋忠也并不知道全貌,況且這么大的事情,就算宋忠知道了,也不能輕易和下面的人透露分毫。
所以在這些人的眼里。
他們只是一大早收到了上面的指示,來煉丹司外面等著,至于為什么來這里,來這里做什么,在場五百七十七個人,誰都沒一點頭緒。
等待本就是容易消磨人耐心的。
更何況還是這種沒有目的、沒有盡頭的等待,出現抱怨的聲音,便是再尋常不過的了。
“是啊,是來煉丹司交接什么的?得有人和咱交接啊?還是來這里做什么事情的,也得有人給咱下個令不是?咱還沒見過當錦衣衛有當得這么憋屈的。”
“就是!真他娘的憋屈啊!”
“……”
等了這么久,在場之人或多或少肯定都是有怨氣的,抱怨的聲音一旦出現,頓時便如同一石激起千層浪一般,悄悄蔓延了開來……
“是啊!憋屈啊!不過……咱這些人,憋屈的難道就這一天兩天?”
“想當初,俺在山西的衛所,突然接到了朝廷的任命,說要提拔俺來當錦衣衛,那當時差點給俺樂壞了,心里只想著,錦衣衛多威風啊?天子近侍,人見人怕的,把腰牌一亮,那是能把一大片人嚇得腿軟的存在,誰承想……嗐!不說也罷!”
“嗐!誰還不是呢?俺也想著,錦衣衛啊,到處拿人,誰見了都得客氣幾分,都不知道是不是祖墳上冒青煙兒了,天上突然砸餡餅下來了!”
“有什么好說不說的,誰承想就是來應天府的錦衣衛衙門看門來的!威風個屁!”
說到這里,好幾個人都下意識地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一臉憋屈與晦氣的樣子,一群人像是瞬間找到了共鳴一樣。
朱允熥對這群人的安排是用來造槍炮用的。
既然是從事這種機密要事。
那在此之前,就不需要各種拋頭露面,也不需要和外界產生任何不必要的聯系與牽絆,清清白白來應天府,到了改用他們的時候,清清白白地進煉丹司給朱允熥做事,就是最好的。
所以平日里錦衣衛那些拿人啊、打探情報啊……之類的各種工作與任務,從來就沒落在他們頭上過,他們每天的工作,就是在錦衣衛衙門里巡邏。
至于他們往后要做什么。
那也是一點都不會提前透露的。
這與他們的設想和預期自然是大相徑庭,在這群人眼里,成為錦衣衛,也自然而然,從一件榮耀之事變成了無比憋屈的事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