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時感覺有主任在給自己背鍋簡直完美,那個多事的小子也不是一無是處。
“轉開腹,你和患者家屬交代了吧。”
“交代了,主任。”尤總馬上回答道。
陳主任轉身下了腳凳,去刷手間刷手。
術式更換,從腔鏡變成開腹。
好在之前只打了一個眼,還在肚臍眼的位置,并不影響什么。
陳巖刷手、消毒、穿衣服、戴手套,三個腳凳早已經擺好,他拾階而上,站在腳凳上一伸手。
手術刀拍在手里。
陳巖猶豫了下,開了15cm的切口。
這個切口有點長,但陳巖剛剛通過鏡頭看見了一層灰白色質韌厚硬的纖維外膜,心里有些虛。
之前和羅浩說什么如果患者是腹繭癥,全省只有自己能做之類的話是吹牛逼,陳巖不認為羅浩有機會能揭穿自己。
可當他看見灰白色質韌厚硬的纖維外膜后,就有些后悔。
此時此刻,陳巖有些鬧心。
希望只是滲出物,手搭進去就能把這層纖維外膜剝離掉。
真是太倒霉了,怎么就碰到罕見的腹繭癥了呢?陳穎硬著頭皮切開皮膚,逐層入腹。
手落在灰白色質韌厚硬的纖維外膜上,嘗試剝離。
“艸!這特么什么玩意!!”陳巖在手碰觸到纖維外膜的一瞬間,破口罵道。(注)
雷教授站在陳主任對面的位置,手麻酥酥的,像是被一道雷劈在頭頂,整個人外焦里嫩。
這,
真的
就是,
傳說中的,
腹繭癥?!
灰白色質韌厚硬的纖維外膜,就是那層繭。
醫學界對腹繭癥研究比較少,因為這類疾病屬于罕見病。
臨床表現不一,認識上也不一致,相繼被報道為“小腸蠶繭包裹癥、先天性小腸禁錮癥、小腸階段性纖維包裹癥、包膜內粘連性腸梗阻”等。
怎么就這么倒霉,一個“好端端”的腸梗阻,竟然變成了腹繭癥。
這么厚的纖維組織要特么怎么剝離?
雷教授滿滿怨恨的看了一眼站在陳主任身后的羅浩。
每一個預言兇兆的女巫都該被燒死!
都是他!
要不是他一直嗶嗶嗶,患者絕對不可能是腹繭癥。
雷教授像怨婦似的在心里腹誹著。
陳巖罵了一句后整個人都不好了起來,他沒有怨恨羅浩,但和雷教授一樣,感覺手腳發麻。
他隱約看見一大段腸管都包裹在灰白色質韌厚硬的纖維外膜下面,分離,破裂,縫合,縫縫補補……
甚至要切除腸道。
陳主任心里相當憋屈。
大半夜的,運氣不好,遇到這么復雜的一個患者。
剛想的那些還都是好的,是“最順利”的一種結果,能縫縫補補的下手術臺,能順利出院,上上大吉。
至于術后患者會不會有習慣性腸粘連、腸梗阻,那就是另外一個話題了。
可即便如此,也是一種奢望。
陳巖心里有數,這手術自己大概率拿不下來。
真要是自己做不下來怎么辦?
省內找誰來救臺?
醫大二、醫大三的胃腸主任水平和自己相仿,自己做不下來的手術他們也做不下來。
看著灰白色質韌厚硬的纖維外膜,陳巖陷入沉思。
還有一種選擇——現在就認慫。
做開關術,讓患者家屬帶著患者去上級醫院——比如說……羅浩剛說到的協和。
“還行,我們很少做腸梗阻,一般都是附近地市不敢開的腸梗阻急診送來的。”
剛剛羅浩說過的話像是一記耳光,抽在陳巖的臉上,把滿臉絡腮胡子都打的沒了精神,軟趴趴的垂下去。
什么時候醫大一也算是小型地方醫院了?!
可真硬著頭皮做,拿不下來,患者死臺上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