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河臨床工作十幾年,察言觀色的功夫不深,但卻也夠用。
能清晰的看出來住院老總對羅教授的維護,他知趣的閉上嘴。
只是他對那個年輕的“專家”表示不認可。
孟良人也沒太多可說的,讓薛河給女兒留個糞便樣本,明天送檢。
哪怕患者家屬再怎么不信任,孟良人依舊堅決執行羅浩的醫囑。
“老孟,已經檢查了7次,你還想怎么檢查,再查估計也沒結果。”薛河很是無奈的和孟良人解釋。
這么做是浪費時間,他感覺要是羅教授沒別的新鮮診斷,就別在這上面再浪費了。
“羅教授和別人不一樣。”孟良人堅持。
“哪里不一樣?”
“……”孟良人猶豫了一下,方正的臉上忽然露出笑容,“羅教授水平自然是極高的,但你知道他最可貴的一點是什么么?”
薛河沒說話,好奇的看著孟良人。
“羅教授從來不認為自己有多厲害,并且為了維系這個‘標簽’做出讓人難以理解的事情。”
“???”
“就是說,羅教授看不準的情況下,或者是他診斷不出來的情況下,會搖人。不管是協和,還是其他地兒,只要當地精通某種疾病的診斷、治療,他都會打電話,或者視頻會診。”
“搖人?!”薛河的眼睛瞪大。
只有下級醫院才會在實在沒辦法的情況下“搖人”,畢竟上級醫院的醫生也很忙,稍有點問題就要麻煩人家,信不信人家給你吃個閉門羹。
到時候經常搖人的醫生連逢年過節發信息祝福的機會都沒有。
一般人聽孟良人這么說,會認為羅教授技術水平不夠,但薛河知道老孟的意思。
“他人脈深厚?”薛河試探著問。
“深不見底。”
“!!!”
“這么講吧,我給你舉個例子。”孟良人寬厚的說道,“去年,羅教授還在東蓮礦總,他做介入手術,有人實名舉報他違規用藥。”
“造影劑?說明書?”薛河一下子意識到問題。
這可是大事!
可以說全行業都“違規”用藥,一起用的十幾二十年。
法不責眾是法不責眾,專業問題是專業問題,可當這么大一口鍋落在一個人的身上,至少是一個取消行醫資格。
這種事兒處理不好可不行。
“當時羅教授差點被人從手術臺上帶走,后來呢?協和普外科的柴老,那位編寫教科書的大佬,直接飛來看看情況。”
薛河目瞪口呆。
“912心胸外科的周老板身體不好,不能隨便飛,但趕上當時東蓮有一個患者要飛刀,人家直接派了一個醫療組、帶麻醉師、帶重癥醫生去表明態度。”
“!!!”
孟良人說的這一切簡直匪夷所思,根本不是一個基層醫生能想象的。
“我們醫大一院診斷最好的是誰你知道么?”
薛河聽孟良人說“我們醫大一院”這句話的時候,心情復雜。
但他沒反駁,而是心生茫然,“申主任,風濕免疫的那位專家。”
“對!”孟良人一拍大腿,“申主任管羅教授叫小師叔,羅教授不讓,申主任不干,不叫一聲小師叔申主任渾身不舒服。”
“!!!”
“能不能給出明確診斷,我不知道。但是吧,要是不能的話,我想羅教授會幫你聯系帝都,你帶著孩子去帝都看看總歸是可以的。”孟良人扔出最后的殺手锏。
薛河長出了一口氣。
這是最好的結果,他別無所求。
“老孟,謝謝,謝謝。”薛河見孟良人還在干活,得到了允諾后他也沒其他要說的,站起來鞠躬,致謝。
……
第二天羅浩做完手術,帶著醫療組看了一圈術后患者。
羅浩并沒下針對性醫囑。
老孟把患者管的挺好,自己沒必要非得強調自己的存在。
走出最后一間病房,羅浩側頭問孟良人,“老孟,糞便樣本送來了么?”
“送來了,單子我也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