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比較傾向于腫瘤。
“有ct、核磁么?”范東凱問道。
“沒有,患者家屬不同意做。畢竟人已經要走了,花這個錢不值當。”
“輔助檢查不全,初步診斷是肝內膽管惡性腫瘤。”范東凱很快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但凡晚說一秒,范東凱都覺得掉價。
孟良人方正的臉上露出一抹笑,笑的范東凱后背有些冷。
他忽然意識到可能自己的診斷是錯誤的。
“你……”
“當時我們都這么認為,但羅教授看了一眼后,讓我去和患者、患者家屬聊天,問有沒有喝農藥。”
農藥!!
我艸!
難怪有膽酶分離!
一句話,仿佛劃過天邊的流星,把范東凱的腦海直接點亮。
“中毒?還真是,羅教授怎么想到這里了呢?”杰森醫生有些驚訝。
“羅教授說——這個病例很特別,從病情和檢查結果上真的沒有考慮中毒。但有一句話仿佛是這樣說的:一切不能解釋的病情,都要考慮中毒的可能。”
“!!!”
“!!!”
要是從中毒的角度去想,一切豁然開朗。
喝完藥在當地做檢查,指標有升高,但卻沒有那么明顯。入院后抽血,回報的是危急值。
患者送去icu,度過急性期,但畢竟九十多歲了,身體一下子垮掉。
這要是在美國,按照流程走,院方、醫生毫無問題。可這是國內!范東凱的眉毛都豎了起來,他已經感覺到危機臨近。
可下一秒,范東凱就愣住。
患者家屬的態度不要太好,又是送水果,又是送煙,來簽字、按手印的時候也沒有任何不配合。
這意味著什么、中間做了多少工作,范東凱大約能猜到。
看著一切都順理成章,但那只是看起來。
雖然面對孟良人的挑釁自己是輸了,可范東凱已經不在意這點,他更想知道羅浩是怎么診斷的,孟良人是怎么做的患者家屬思想工作。
“老孟,當時是怎么診斷的?”范東凱一邊看著病程記錄,這代表著他已經認輸,一邊詢問。
“當時我不覺得患者有什么問題,是沈主任出門診收上來的,當時考慮是惡性腫瘤,準備做檢查后再說。”
“羅教授第二天一早看了患者,看見了化驗單,就跟我說要我問問。”
“羅教授沒說要治療?”范東凱驚訝。
“有辦法治,但治療后患者的生存狀態也不好,而且年紀已經大了……”孟良人說著,猶豫了一下,“這都是我自己想的,治療的價值不大,尤其是對患者自己而言,與其全身都是毛病,在痛苦中茍延殘喘幾個月,還不如好好的走。”
不光是杰森,連范東凱都有些沒想明白。
不過90+的老人,喝了農藥,所有指標爆棚,光是這幾樣就似乎說明了什么。
“后來呢?”
“后來我就去問,老太太是在二兒子家住,和兒媳婦拌嘴。六十多歲的人和九十多歲的人吵架……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但當我問出患者喝了農藥后家里的表情就都不對勁兒。”
“沒轍,羅教授交代下來的任務得完成。”
“你做了什么工作?”
孟良人笑了笑,沒繼續解釋。
“因地制宜,看人下菜碟,沒法說。”莊嫣道,“不過這個患者的溝通我和老孟學了很多。”
范東凱無語。
他以為以自己和杰森醫生的水平、資歷在羅浩醫療組里肯定能有一席之地。
但現在看……
剎那間,范東凱有些心悸。
患者提供病史不真實,羅浩一眼看穿,這種幾乎極限的診斷水平讓人嘆為觀止。
而還有一樣厲害的——孟良人和患者家屬溝通的水平。
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溝通,反正最后患者去世,患者家屬來送東西,就差沒敲鑼打鼓送一面錦旗給孟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