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癢,放開。”沈自在斥道,“你堂堂大主任,洗浴徐,這么鬧想什么樣子。你那老腰早都廢了,別把我摔到。”
“老沈,小羅,找你們看個片子,你們看看能不能下食管支架。”徐主任道。
“我住院呢,你找小羅。”沈自在直接把鍋甩給小羅,躺平的姿勢相當優雅,變換各種姿勢躺平。
羅浩要是能不走的話,那就好了,自己可以直接躺到退休,沈自在有些惋惜。
尤其現在延遲退休了,自己啥活不干,就當大主任,該享受的享受了,該承擔的責任都交給羅浩。
想一想都美得很。
了不起出事兒自己頂著,各司其職,就不信小羅還能把天給捅漏,就那貨狗里狗氣的樣子,一輩子不出事沈自在都信。
“小羅,你幫我看一眼。”徐主任直接找羅浩。
“徐主任,什么患者啊。”羅浩微笑問道。
身邊的二黑隨著羅浩說話也抬起頭,傻乎乎的看著徐主任,“徐主任,什么患者啊。”
二黑夜跟著說了一句。
徐主任嚇了一跳。
但他轉念就想到羅浩的機器人已經開始簡單應用,據說介入導管室的機器人已經可以和患者閑聊了,眼前的二黑說兩句話倒也沒什么。
“一個可憐的老患者,給她做手術的時候我還帶組呢。”
可憐?
帶組?
那得多少年了。
羅浩凝神,見徐主任拉開一把椅子坐下,在電腦上打開影像系統,找到圖像,“小羅,你掌一眼。”
他腳蹬地面,滑了大半米,“10年前患者因為車禍導致全身多發損傷,先后輾轉數家醫院經歷10余次手術治療。
治療過程中發現創傷性食管斷裂,行手術封閉食管,自此患兒營養主要依靠胃造瘺實現。
十多年了,為了恢復患者食管的連續性,先后嘗試胸腔鏡手術、開胸手術及內鏡會師手術等多種傳統治療手段,都沒什么用。”
“十年前的患者了。”羅浩微微皺眉。
要是時間這么長,而且經歷過那么多次的手術,估計患者的胸腔里的臟器幾乎都黏連到了一起,無論手術還是內鏡都做不了。
“孩子可憐,當時急診車禍是下級縣醫院接收的。”徐主任嘆了口氣,“他們當時做的肝破裂修補+左肝管空腸吻合術+乙狀結腸造瘺術+尿道固定+道陰修補+陰外修補術。”
“撕的這么厲害!”
羅浩坐到電腦前,開始轉動鼠標滾輪,一邊看片子一邊聽徐主任說情況。
“下級醫院,胸外科力量薄弱,不敢開,當時下了胸腔閉式引流。”
“過了十多天,開始乳糜胸了,這才轉到我手上。我一看,好么,食管殘端破裂。”
“徐主任,這車禍挺嚴重啊。”陳勇想了想當時的情況,估計患者軀干部幾乎被全部撕開。
“是啊,送到我這我給做了剖胸探查+右側胸膜板纖維剝脫+破裂食管引流術。”
“后來又有直腸道陰瘺,左肝管-空腸吻合口瘺什么的,反正就是連續不斷地手術。唉,你說這孩子遭多少罪。”
“家里也舍不得孩子,硬著頭皮就這么做啊做的。不說別的地兒,食管已經黏住了,被堵的死死的,只能胃造瘺每天打營養液。”
“這次來找我,孩子忽然發了一條信息,跟我說看別人吃東西她饞,問我這輩子能不能有機會吃點東西。”徐主任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小。
當醫生的,很忌諱感同身受,徐主任這種臨床老人家更是清楚。
但他卻“明知故犯”,所以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呃……
羅浩剛想說自己也下不進去食管支架,忽然聽到徐主任有些動情的描述,把所有的話都給咽了回去。
雖然患者依靠胃造瘺肯定能活,但活著和活著根本不一樣。
羅浩想了想,回頭,看見徐主任滿滿期待的目光。
“老徐,下不進去的,里面都是黏連,支架撐不開。稍微一用力,撕拉一下,食管就碎了。”沈自在看了一眼片子,篤定的說道,“你咋想的,這都不知道。真當小羅是許愿池里那啥,你光來許愿就行啊。
真要是可以,我天天許愿。”
徐主任眼睛里的光淡了些。
“唉,我也是一時心軟,那孩子是真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