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平安肯定想不到,魏明能如此流暢地全文背誦這首詩,其實主要功勞是他的。
退休后的平安叔喜歡寫個毛筆字啥的,一篇小楷《理想》是他的得意之作。
魏明開公司的時候平安叔送給了他,就掛在他辦公室,魏明是上班看下班看,簡直倒背如流了。
車上,魏明坐副駕駛,把后排空間全都讓給屈育德教授。
她四十多歲,身材瘦小,典型的江南弱女子模樣,據說曾經是北大一枝花,金教授也是費了好大勁兒才追到的。
只不過十幾年前她得了鼻咽癌,手術、化療、放療,又被各種運動折騰,這一套下來,人雖然闖過了鬼門關,但整個人元氣大傷。
四十多歲的人,看著像是五十多的樣子,臉上也留下了非常影響美觀的紫斑。
屈教授的嗓子問題更嚴重,手術讓她說話不清,尖利刺耳,她今年才從師大調回北大教授民俗文學,因為說話問題,很多學生聽不清甚至干脆逃課。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她上車后雖然對魏明這個18歲就被《收獲》看中的文學天才很好奇,但并沒有主動開口。
不過路上一個多小時呢,魏明不想過于冷落這位教授,于是主動挑起話題。
“屈教授,您是去魔都參加什么會啊?”魏明扭頭問她。
屈教授反問:“你聽說過《故事會》嗎。”
魏明一怔,還沒回話,開車的劉文杰師父就笑著接話道:“嘿,這個會的名字還挺有意思的。”
魏明道:“如果我沒記錯,屈教授說的《故事會》是一本雜志吧。”
屈教授:“對。”
劉師傅撓撓耳朵:“好像是聽說過,就是講故事的那個故事會嘛。”
“屈教授您接著說。”
屈教授:“魔都文藝出版社準備召開建國以來第一次全國性的故事工作者座談會,邀請了天南海北的很多故事作者,以及我們這些大學里從事理論研究的學者,其實這個座談會就是為《故事會》雜志召開的……”
《故事會》是六十年代初創辦的雜志,有著較為悠久的歷史,曾經銷量很不錯,每期都是幾十萬冊發行量,憑借淺顯易懂的故事,深受廣大群眾喜愛。
現在不太行了,也就幾萬十幾萬發行量的樣子,相比起很多純文學雜志還是很高的,但雜志社一調查,基本都是各級文化單位用公費訂購的,都是僵尸粉。
現在《故事會》上面的故事思想杠杠正,就是可看性不太行,老百姓不喜聞樂見了。
魏明之前投稿《收獲》時說如不過稿,麻煩轉交《故事會》。
當時他過于樂觀了,估計《驢五驢六》并不符合現在《故事會》的收稿標準,畢竟風格有點邪。
之后順著這個話題,魏明又跟屈教授聊了聊她主攻的民間文學領域,劉師傅也參與了進來,這種地道老司機知道的民間故事特別多。
屈教授還鼓勵他寫出來投給《故事會》呢。
但她沒對魏明說這種話,因為都可以投稿《收獲》的人,那已經算是文學家了,何必向下兼容。
然而魏明已經開始思考寫點啥投給《故事會》了。
賺點零花錢,順便讓《故事會》的編委見識見識,什么叫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故事。
他沒把自己拔的那么高,《故事會》只要稿費給的足,給的爽快,過稿不墨跡,那就是好樣的,只不過自己到時候再換個筆名就是了。
本名寫嚴肅文學,兩個筆名,一個寫通俗,一個寫童話。
三條腿走路,計劃通!
差不多十點鐘,他們到了燕京站。
魏明麻利兒地下車把屈教授的行李箱和自己的提包從后備箱拿了出來。
然后他趴在窗前問劉文杰:“劉師傅,我這趟去魔都你有什么想要捎的東西嗎?”
這年頭商品流通慢,很多緊俏貨只能在南方買得著。
“哎呀,這怎么好意思,太麻煩了。”
“沒關系的,你說嘛,我記一下。”魏明還掏出了鋼筆和小本子,顯然是認真的。
別說,劉師傅還真有一件特別想買的東西,想了好久呢。
“據說魔都的那個參桂養榮補酒很厲害,喝完之后特別猛,”他壓低聲音,“要不你給我捎一瓶~”
“一瓶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