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讓您久候。”陸北顧深施一禮。
趙抃擱下筆,示意他坐下:“昨日回去可看了那《春秋尊王發微》?”
“粗略翻了翻。”陸北顧如實答道,“泰山先生見解精微,學生許多地方尚不能領會。”
“無妨,經學非一日之功。”
趙抃從案頭拿起一疊紙箋,問道。
“今日我們先說詩賦,你可知為何科舉要考詩賦?”
陸北顧略一思索,答道:“可是為觀學子文采?”
“文采只是其一。”趙抃搖頭,“詩賦一道,最能見人之性情、學識與器量。詩言志,賦體物,無真性情者難成佳句,無廣博學者難用典故,無開闊胸襟者難見境界。”
他指著房間里塞滿了好幾個書架的《文苑英華》。
“再者,就算不說這些,說的功利點朝廷取進士,起碼要的是能寫奏章、草詔令的人才,這些公務文書,哪個不需要駢四儷六的功夫?這便是詩賦之道的作用了。”
進士,并不是都要外放出去主政一方的。
恰恰相反,很多進士都是不外放的,他們會留在京城任職。
而任職,主要有三條路。
要么去給皇帝當秘書,要么去給皇子當老師,要么埋頭修史養望。
這三條路里,第一條路,升官是最快的。
縱觀歷朝歷代,書法好且草詔水平高的人,作為天子近臣很容易得到帝王的喜愛。
所以走這條路,比在翰林院點燈熬油地修史可輕松多了。
第二條路,則屬于那種升官很慢,但只要升就是一飛沖天的那種。
第三條路,沒什么好說的,雖然走的慢,但是一般都很穩健,而且沒有第二條路那種押寶錯了一輩子不得翻身的風險。
而趙抃的意思也很明白,以后陸北顧倒不見得必須走哪一條路,但如果具備這個技能,不光科舉考試有用,以后就業也會有用。
“學生明白了。”
陸北顧趕緊點頭,對方的提點顯然是很有意義的。
見他明白了,趙抃也不再啰嗦,只道。
“老夫聽李磐說了,你詩賦不佳,觀你策論、奏疏,應當不是天賦不足,大抵不得其法尚未入門罷了.如此來講,只要稍得其法,提升起來比需要消耗時日的墨義會快得多。”
“這樣,先看看具體什么水平。”
趙抃抽出一張紙:“這是去歲眉州州試的賦題,你試著按考場規矩,作來看看。”
陸北顧心頭一緊。
賦題,跟策論是不一樣的。
策論的格式要求并不嚴格,屬于議論文,主要是考察考生對于題目的觀點,只要適當用典、條理清晰,基本上就算作合格了。
但賦題,則要求嚴格遵循“賦”這種文體的格律,一點都不能錯。
問題是陸北顧也沒深入研究過詩、詞、賦的格律啊!
之前在瀘州江上吟的那闕《水龍吟》,若是認真計較其實格律問題是很大的,只不過當時也不是在考試,所以李磐就沒計較那些細節而已。
可現在讓他去寫比詩、詞還要難上一籌的賦,還要嚴格遵循格律,那可真就是上難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