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是三間正房,左右各帶一間廂房,正房前有廊檐,檐下掛著新買的竹簾,既能遮陽又不妨礙通風。
而正中則是一條青石小徑,兩側各有一方花圃,左邊種著幾叢花,右邊則空著,顯然是留給孩子們種瓜果的。
豆腐警惕地觀察了一下周圍,然后躲到了花圃里嘗試隱藏自己。
可惜并沒有什么意義,一只白貓躲在偏黑的土地上面簡直不要太顯眼。
“這花圃?”裴妍蹲下身,指尖輕觸松軟的泥土。
“都是肥土。”陸北顧笑道,“語遲要是想種西瓜,這里的土比古藺鎮的黃壤好多了。”
陸語遲歡呼一聲,隨后拉著弟弟就往里面跑,開始了小孩子的探險之旅。
“東廂房是灶房,我住西廂房,正房嫂嫂你和孩子們住。”
按理說其實東廂房的地位一般要比西廂房高的,但合江縣這邊卻很多都是東廂房做灶房,因為東廂房夏天西曬嚴重,冬季又需要直面西北風,居住舒適度比較差。
而西廂房則沒有這些困擾,不僅上午采光好,也不會受風吹出病來。
裴妍走進正房,只見窗明幾凈,左中右三處小空間被屏風所隔開。
一張櫸木架子床靠東墻擺放,床上鋪著嶄新的藍布被褥。
別的地方壓根買不到櫸木床,因為櫸木目前絕大部分都生長在大理國以及川南大山里,這種床都是大山里的工匠在當地做好,然后通過安樂溪水運出來賣錢的。
之所以不把木材通過河流順流而下運到下游,而是要在上游先加工好,是因為一方面櫸木本身易于加工,且表面光滑適合刷漆,另一方面則是櫸木為硬木,密度高、質地堅硬,抗壓、抗彎強度優越,但不耐長期潮濕,所以沒辦法直接往河里扔進去就運.如果是用船只運木頭,那成本還不如先加工好再運。
靠窗則是一張梳妝臺,臺上擺著銅鏡和木梳,旁邊還放著個小小的針線笸籮。
而西墻那側,則是兩個孩子的床和桌子。
“這些都是新置辦的。”
陸北顧站在門口,聲音溫和。
“北顧。”裴妍環視了一圈問道,“這宅子花了多少錢?”
“四十二貫。”
“馮家急著用錢,正常這種三分之一畝地的宅地,市價是要五十貫的。”
陸北顧忽然想起來問道:“對了嫂嫂,來之前古藺鎮的土官可曾上門核實過遷籍的事情?”
買下這處宅地的第一時間,陸北顧就去縣衙辦遷籍了。
李磐也很關心他,知道陸北顧沒時間自己跑,所以特意派了個差役幫陸北顧去跑手續。
那差役便是與李磐同去成都的隨行護衛四人之一,陸北顧又私下給了辛苦費,辦事自然也利落。
“土官核實過了,態度出奇的好。”裴妍答道。
“那應該很快就能把戶貼遷過來了。”
陸北顧點點頭放下心來,對于他來說,這是一件大事。
只要進州學的時候是合江縣戶籍,那么考過州試,就沒人能拿戶籍這個由頭來卡他的解額了。
有縣衙的人幫他跑流程,李磐又還沒升遷到瀘州當判官,這件事情在合江縣是不可能存在阻力的。
所以接下來對他來講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踏踏實實地準備縣試。
畢竟只有考過縣試,才談得上以后的事情,要是陰溝里翻船可就鬧笑話了。
裴妍看著陸北顧,忽然發現他眼睛里也有了不少血絲,顯然這段日子并不輕松,又要來回奔波,又要讀書備考,還得安家置業。
“北顧,這些日子你一個人辛苦了。”
陸北顧搖搖頭,從懷中取出四封帖子,遞給裴妍:“這是法王寺般若經舍的薦書和法名憑證,語遲和言蹊都能去般若經舍聽俗講,主持還會親自賜法名。”
裴妍接過帖子,指尖微不可查地有些發顫。
范仲淹的故事深入人心,她當然也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在這世道,能得寺廟庇護、識字讀書,是多少貧寒子弟求都求不來的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