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相比于溪水,最引人注目的卻是旁邊一座丈許見方的硯池,池水墨色沉沉,池畔疊石上苔痕斑駁,顯是經年累月被墨汁浸潤所致。
陸北顧與合江縣的幾位同窗依次坐在一株老梅旁的幾臺青石案幾后,這株梅樹怕是已有數十年樹齡,枝干如鐵,雖非花期卻自有一番遒勁風骨。
他注意到蘇轍三人在臨水的白石邊,而方渭帶著戎州學子占據了東側最寬敞的涼亭前的位置,正對著他們指指點點。
“陸公子。”
身后有人拍了拍陸北顧的肩膀,他扭頭一看,非是旁人,正是周明遠,看來他就是今年被邀請的極少數老生之一了。
周明遠準備的詩,在之前往來信里他就已經幫忙修改過了,所以倒不用臨時再討論。
“周兄,快請坐。”
隨著學生們都坐下了,江教授也是在上首落座,但首位卻空著。
江教授示意樂工奏起《鹿鳴》之章。
琴瑟聲中,早有雜役托著盛著酒觴的木盤,隨時準備放入上游溪水。
“今日眉、嘉、戎、瀘四州州學新生,并本州師長、老生,同臨此迎新雅集,可謂‘群賢畢至,少長咸集’.身為東道之主,在下便為諸位講講今年迎新雅集的規則與獎勵。”
“今年迎新雅集,流觴曲水環節,能應答無誤者,可往藏書樓一至三層一日。”
聽了這話,眾人沒有太大反應,流暢曲水是要看運氣的,杯子停到誰面前誰答,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而獎勵倒是很合理,屬于那種不好不差的獎勵,即便是外州來的學生也可以領取不耽誤什么時間。
換言之,這個環節大概起到的作用就是暖場熱身。
“而排名之試,則由白沙先生出題,前五名者,若是瀘州新生可自由選擇老師,若是眉、戎、嘉三州新生,則可向本州州學領獎。”
雖然同處長江航道沿線,但四州的經濟和文教水平是不同的瀘州最富庶,眉州次之,而嘉州拿得出手的還有個峨眉山,戎州就頗有些窮鄉僻壤的意味了。
但正是因為如此,為了面上好看,這些其他州學被派來參加迎新雅集的學生,反而都得到了本州州學的許諾,獎勵往往不菲。
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為了各自州學給出的獎勵,他們也會努力爭前五的。
“第一名者,可往藏書樓四層借閱三日。”
江子成最后宣布道。
此言一出,倒是引起了一片熱議。
因為瀘州州學是基于前唐傳承下來的書院擴建而成的,所以歷史相當悠久,以前留下來的藏書就非常的多。
而瀘州本身又因為境內有沱江、安樂溪等長江重要支流,作為溝通川西與川東的水運節點,是川南最富庶的州,還還占據著天下聞名的淯井.經濟發達反過來對文教的投入也就多,州學在建立后又增購了大量的書籍。
陸北顧低聲問周明遠道:“周兄,瀘州州學的藏書樓,比之你家的如何?”
周明遠先是一怔,旋即有些不好意思,只道:“螢火怎敢與皓月爭光?瀘州州學藏書樓里面的書籍,是足夠支撐任何一個人考進士用的。”
“而且雖然現在印刷術比以前強太多了,書籍沒那么昂貴,但一家一戶跟官學是比不了財力的,買書也不可能買的過.你可能不了解瀘州州學的財力,你想想,每年州學免費供這么多學生一日三餐,還都得吃好,要花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