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也沒想到會是這么回事,我一直警惕著以為是程俊在跟蹤我。
他還跪在地上,這多少讓我有些不適應。
我終于放輕了一些語氣,對他說道:“你先起來吧,別一直跪著。”
“老板,我實在很抱歉,如果我的行為對你造成了影響,我這就走,保證以后不再出現你面前。”
別的不說,他這道歉的態度還是蠻端正的。
我也并沒有給他好臉色,因為他確實觸犯到我的隱私權了。
我冷聲說道:“行啊,那你走吧,以后別再出現我面前了,這事兒就算了,我就不報警了。”
他原本都已經站起來了,聽見我這么說后,他又作勢要跪下了。
“哎哎哎!別跪了啊!你一大老爺們的,能不能有點尊嚴。”
他低著頭,嘆息一聲,說道:“尊嚴如果能換錢,我寧可不要。”
看得出來,他真的是走投無路了。
能把一個中年男人逼成這個樣子,一定是走投無路了。
我習慣性點了一支煙,然后向他問道:“你抽煙嗎?”
“你抽,你抽,不用管我。”
但凡這么說的,一定都是抽煙的。
于是我又從煙盒里抽出了一支煙,走過去遞給他,說道:“具體跟我說說,到底怎么回事?你需要我幫你什么?”
我的直覺告訴我,這個男人遭遇中年危機了。
身為男人,我理解這種痛苦。
所以,我才決定問問他,而不是一口回絕。
男人將煙點燃,他緊鎖著眉頭,深吸了一口煙之后,低聲說道:
“今年年初的時候,我一個親戚在國外做生意,說他們那邊需要一批襪子,量很大。我選擇了相信他,于是到處籌錢買了一個做襪子的小工廠。”
“本來想著能夠放手一搏,可等我把襪子生產出來了,給那個親戚打電話時,他卻告訴我時間太久了,人家已經有新的合作商了,再之后我就怎么也聯系不上他。”
說著,他又一聲重嘆,又用力吸了口煙。
“可是沒辦法呀,積壓著這么大一批貨,工人的工資沒辦法開,我這都已經欠銀行百多萬了。”
“我也嘗試了從外銷轉內銷,但是國內的競爭又太激烈,幾乎所有的商超市場,都被那幾個老牌子給霸占了,我這邊試了很多辦法,也沒有辦法打開渠道。”
“現在我手上已經積壓了超過三百多萬的貨,銷不出去……”
說著,他的眼眶就紅了。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他的無力。
一個中年男人,傾其所有只為了放手一搏。
結果卻被親戚給騙了,雖然嚴格意義上講不算被騙,可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客源。
沒有客源,啥也不是。
沉默了一會兒,我才開口說道:“所以你就找到吳波,想通過網絡直播,將這批貨銷出去,對吧?”
他重重點頭,又沉聲說道:“對,我也是看了可米的直播,她每場直播的銷量都很不錯,于是我就嘗試聯系她。”
“然后,就有一個人來加我好友,說他是可米的經紀人,也給我看了很多證件和資料,我就相信他了。”
“他承諾,最多三場直播,就可以將我所有積壓的貨全部銷出去。”
“我當時那個高興啊!想著終于有救了,我已經被那些債務給壓得走投無路了,原料商找我要錢,員工找我要錢,房東也找我要錢……我老婆現在已經帶著孩子回了東北娘家,打電話要和我離婚……”
說到這里,他已經哭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