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養浩看了一眼:“小劉,喝點?”
“行,我陪徐處喝兩杯。”劉清明沒有推辭。
徐母給每人盛了飯,自己也坐了下來。
“小劉啊,多吃點,嘗嘗阿姨的手藝。”徐母熱情招呼。
“謝謝阿姨。”
飯桌上,徐養浩主動提起了林城的案子。
“公安部的通報我看了,很了不起呀,你當時是怎么想的?”
劉清明放下筷子:“其實案子并不復雜,主要是保護傘勢力強大,讓辦案的過程充滿了阻力,前期我們幾個暗中摸排,拿到了關鍵性的情報,促使領導下了最后決心。”
徐養浩呷了一口酒,微微點頭:“其實林城的情況不是個例,我們云州這邊,也好不到哪里去。就說我們鐵路系統,這么長的線路,偷盜扒竊、倒賣車票的事情,屢禁不止。火車站廣場那一塊,更是魚龍混雜,我們鐵路公安也是頭疼得很。”
他語氣中帶著些許無奈。
“我們也想徹底清掃一遍,但這里面的水深著呢,各種關系盤根錯節,想做點事情,困難重重啊。”徐養浩繼續。
劉清明聽著,沒有輕易插話。
徐婕在一旁開口:“爸,我們那次,也是頂著很大的壓力呢。”
徐養浩看了女兒一眼,又轉向劉清明:“還是你們年輕人有魄力,敢想敢干。”
劉清明這才開口:“徐處,其實云州市里對火車站周邊的治安環境也非常關注。吳書記幾次提到,火車站是云州的臉面,每天都要迎來送往那么多旅客,環境必須搞好。”
“您看,能不能由市局牽頭,咱們鐵路公安配合,形成一個聯動機制?不定期地,每個月都來上那么一兩次突擊清查,時間不固定,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這樣一來,那些不法分子也摸不清規律。”
徐養浩聞言,眉毛微微一挑,似乎對這個提議有些興趣。
他沉吟片刻:“這個想法倒是不錯。我們鐵路公安,警力有限,管轄范圍也受限,很多時候力不從心。如果地方上能主動牽頭,我們自然是全力配合。搞一兩次容易,要形成長效機制,關鍵還是地方上的決心和持續投入。”
“以前也不是沒搞過,陣仗挺大,抓一批人,關幾天放出來,風頭一過,死灰復燃。久而久之,大家也都疲了。”
劉清明點頭:“您說的很對。火車站治安難搞,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它地處市中心,周邊都是老舊居民區,小巷子多,流動人口復雜,犯罪分子容易藏匿,排查起來非常困難。”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抓到人,很多都是小偷小摸,拘留個十天半月就出來了,起不到震懾作用,基層民警的積極性也容易受挫。”
徐養浩深有同感地嘆了口氣:“可不是嘛!車站那地方,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我們鐵路公安的管轄范圍,主要還是在車站內部和沿線。那些人,作了案就往市區里鉆,我們總不能天天跑到人家地方公安的地盤上去抓人吧?協調起來也麻煩。”
劉清明順勢接過話頭:“所以我在想,如果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比如,把火車站遷到市郊去,周邊沒有那么多復雜的居民區,環境相對單純一些,是不是管理起來會方便很多?抓捕犯罪分子,也能少很多顧忌。”
話音剛落,徐養浩端著酒杯的手停在半空,隨后哈哈一笑,指了指劉清明。
“好小子,原來你在這兒等著我呢!”
劉清明也笑了:“徐處明察秋毫。不瞞您說,今天中午,我跟火車站的萬福泉站長也聊過這個事情。他們基層,對于搬遷其實并沒有太大的抵觸情緒,關鍵還是上面的政策和決心。”
“既然基層有這個意愿,鐵路分局這邊,是不是也能考慮一下這個方案?”
徐養浩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他放下酒杯,神色嚴謹了許多。
“小劉啊,你把事情想得簡單了。”
“火車站的選址和鐵路線路的規劃,那都是鐵道部統一部署的,不是我們一個云州分局說改就能改的。這里面牽扯到的部門、資金、規劃調整,復雜得很。”
“就算分局有這個想法,一個報告打上去,層層審批,來回扯皮,幾年能有結果都算是快的。地方政府等得起嗎?說不定等到批下來那天,市里的領導都換了幾茬了。一屆領導一屆思路,誰知道下一任又是什么想法?”
這番話,說得很實在,也點出了體制內做事的難處。
劉清明微微點頭:“徐處說的是。不過,現在市里的決心很大,吳書記希望能有機會和分局的領導當面溝通一下,看看能不能共同推動這件事。”
徐養浩緩緩搖頭,語氣肯定:“難。非常難。”
“您能具體說說嗎?”
“分局的領導,現在的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面。”
劉清明心中一動:“哦?那是為了什么事?”
徐養浩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目光深邃。
“云州鐵路分局,正在積極運作,謀求升格為云州鐵路局。”
“這才是眼下,關系到分局上下,尤其是領導們切身利益的頭等大事。”
升格?
劉清明腦中仿佛一道閃電劃過。
前世的記憶碎片迅速拼接起來。
大約在2003年前后,隨著全國鐵路大提速的浪潮,云州鐵路分局確實脫離了原來的中原鐵路局管轄,正式升格為云州鐵路局,級別也相應提升。
原來癥結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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