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骨頭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兇手從昏迷中痛醒,發出了不似人聲的慘嚎。
咔嚓!
另一條腿也沒能幸免。
“還有手!他用這雙手拿的槍!”
民兵們紅了眼,像是要將他生吞活剝。
“夠了!”劉清明突然大喝一聲,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留活口!審訊還要用。”
“給他止血,別真死了。”
甘宗亮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攔住還要上前的民兵:“都住手!聽鄉長的!”
民兵們雖然停了手,但看著兇手的眼神,依然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劉清明簡單包扎了傷口,讓人把兇手捆結實了,那把繳獲回來的三八大蓋,被甘宗亮像寶貝一樣擦拭干凈,親自背在身上。
下山的路,走得格外有氣勢。
當他們抬著一路慘嚎不止的兇手回到東山村時,整個村子都沸騰了。
更讓劉清明意外的是,神臺村的民兵也來了,由他們的民兵營長帶著,就等在村口。
兩個村子因為械斗,積怨已久。此刻碰面,氣氛有些微妙。
東山村的人昂首挺胸,神臺村的人則有些羨慕和不甘。
劉清明走到兩隊人中間,把那把三八大蓋從甘宗亮背上取了下來,高高舉起。
“今天,我們抓到了殺人犯,奪回了陳叔的槍!”他的聲音傳遍全場,“這把槍,是革命前輩打鬼子用的!今天,我們用它來打惡人!”
他看著所有人:“告訴我,今天上山的,是東山村的人,還是神臺村的人?”
沒人回答。
“都不是!”劉清明自已回答,“是我們云嶺鄉的民兵!”
他把槍交給甘宗亮,又走到神臺村的營長面前:“聽到兇手進山,你們毫不猶豫地出動,有沒有想過是幫了東山村?”
“沒想那么多,只想抓著兇手。”神臺村的營長毫不猶豫地回答。
“那不就結了!”劉清明笑了,“反過來,你們今天進山,幫我們圍住了西面,逼得兇手只能上孤鷹嶺,你們也有功勞。”
神臺村的年輕營長十分激動。
鄉長沒有看輕他們,也沒有偏袒東山村。
劉清明大聲說:“為了條水源、為了點地打死打傷,值不值?”
甘宗亮和年輕營長都搖搖頭。
“以后,我帶你們一起致富,好不好?”
人群沉默了片刻,突然爆發出雷鳴般的叫好聲。
劉清明拍拍兩人:“要不再打一架?”
甘宗亮和神臺村的營長對視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最后,兩個壯漢的手,重重地握在了一起。
村里擺開了流水席,兩個村的民兵混坐在一起,推杯換盞,之前還視如水火的仇人,此刻卻像是親兄弟一樣,勾肩搭背,大聲地唱著歌。
直到此刻,他們心里或許還有芥蒂,但和解的種子已經種下了。
剩下的,就是等它開花。
劉清明笑著看完了這一幕,悄悄地退了出來。
他走到村委會,在甘新華的指引下,拿起了那部老舊的搖把子電話。
電話接通需要時間,他耐心地等著,左臂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
“喂?哪位?”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疲憊而又急切的聲音。
劉清明聽出來了,是林城市局刑偵支隊的支隊長陳鋒。
“陳支,劉清明。”
“劉鄉長?!”陳鋒的聲音一下提高了八度,“你們那邊情況怎么樣?我正帶人往河口鄉趕,準備封鎖進山的路口!”
劉清明靠在椅子上,聽著外面傳來的歡聲笑語,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陳支,不用了。”
“人跑了?”陳鋒的聲音瞬間沉了下去。
“不,”劉清明說,“被我們抓到了。”
他看著滿天繁星,長長地出了口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