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杜崇嵐也沒關注太久,很快就收回目光,繼續指揮,不多時病人被調整為右側臥位,打算行左側開胸。
常規的肺移植,一共有三個大步驟。
也可以說是三臺手術合一。
第一,供肺摘除。
其次是受者病肺的切除。
最后才是真正意義上的供肺移植。
不過,這臺手術的供肺是從別處運來的,早先就處理過,所以可以省略掉第一步。
杜崇嵐要做的只有切掉楊萱胸腔內的病肺,然后把新的肺臟移植進去就夠了。
按標準,自開胸后,必須在半小時內完成病肺切除。
否則,阻斷時間太長,新的肺就不一定有這么好的活性了。
“開始吧。”
杜崇嵐平靜地道。
這臺肺移植術,對于臨醫眾人來說是開辟先河了,于其他主任和專家而言也頗為驚世駭俗。
但對杜崇嵐而言,就是他的日常罷了。
一刀下去,冒出多少血、皮膚豁開多大的口子、乃至于能見到什么場景,都已經在杜崇嵐的心里。
所謂下刀如有神,便是如此了。
嗤嗤——手術刀落在皮膚上,瞬間就冒出了細密的血珠。
這一刻仿佛是發令槍響起,手術室立刻就運轉了起來,所有人的表情都無比嚴肅與鄭重。
畢竟開刀前怎么劃水都無所謂。
一旦切下第一刀,就是分秒必爭了。
許秋則始終關注著術區。
杜崇嵐做的是蚌式切口,橫斷胸骨開胸,切口形似一個蚌殼。
這種切口能更好地暴露肺門結構、縱膈和雙側胸腔,而且撐開器隨便一架,就有了個漂亮的術野。
“做前外側切口會更好點。”然而在簡單判斷后,許秋就忍不住開口了。
一般而言,如果要同時做心臟手術的話,蚌式切口會更出色。
但單一個雙肺移植,肯定是前外殼切口更合適點。
聞言,杜崇嵐手中的速度沒有放緩,卻也給出了解釋:“切口合適與否,不是光看適應癥的,首先要考慮的是術者的習慣。”
這其實是外科醫生的普遍認知。
做同一種手術,他們往往會習慣開同樣的切口、擴相同的手術視野,甚至開辟相同的操作面。
非萬不得已,是不會更換切口的。
畢竟,選擇更適宜但陌生的切口,帶來的收益,遠小于相對來說并非完全適配但爛熟于心的切口。
林慶也笑了一聲:“這就是書讀多了,總是習慣用書上記載的東西規訓臨床……沒做過手術的人是沒法理解的……”
但他這話剛說到一半,杜崇嵐就冷冷掃了過來。
表情仿佛在說:給你臉了,這也有你插嘴的份兒?
林慶頓時悻悻地閉了嘴,臉色跟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當然,這么一個小插曲并沒有影響杜崇嵐的手術節奏。
很快,病人的胸腔就被打開了。
然而當眾人驚嘆于這流暢的開胸,剛把目光掃向胸腔之內時,所有人都突然瞳孔一縮,愣在當場。
就連杜崇嵐的手術刀也懸在了半空中,好半天都沒有再落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