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隨便扯了幾句,威爾斯也差不多該出發了。
他小心翼翼地收起了資料,就準備離開了。
許秋并沒有送客的習慣。
主要他的時間也不允許。
看了眼手表,半小時后又要去肺移植科一趟,給杜崇嵐和宋成堂做一臺肺移植術……實在是抽不開身。
“許醫生,不必送。”威爾斯自然也是知道許秋的安排有多滿,主動說道。
許秋也沒有多說其他,點點頭道:“一切順利。”
威爾斯笑了笑,隨后做出了請的手勢:“許醫生先走吧,我這邊倒不是很著急。”
“好。”
說罷,許秋就上了電梯。
目送著許秋消失,許久,威爾斯才收回目光。
他長嘆一口氣,隨后回頭看向背后的“許秋辦公室”,目光凝聚在“許秋”二字上。
這一刻,他的心情說不出的復雜。
不知為何,竟然有種不想離開臨醫的感覺。
甚至有點傷感了。
仔細一想,威爾斯就琢磨出了原因。
這么多年他在導師的名聲之下,基本上都是坐最高的位置、扛最高的壓力。
而導師實施的是放養策略。
也就是——不管術中出什么意外,都需要威爾斯自己解決!
而這也直接導致,三十七歲那年,威爾斯的一個病人因為術中血管破裂而死亡……
而那臺手術,如果導師愿意出手,就可以避免死亡。
那次過后,盡管威爾斯并沒有什么創傷后應激障礙,說是心魔也太夸張,但心理壓力卻是在與日俱增。
每一臺手術,威爾斯都仿佛是得了強迫癥一樣,各種指標要檢查確認個好幾次……甚至到了有些病態的程度。
而這也讓威爾斯每做一臺手術,心底的那座大山就增添幾塊石頭,直到今日已經積累到幾乎要將他壓垮的程度。
然而……
來到臨醫的這幾個星期,他整個人卻仿佛徹底解脫。
不用動腦。
所有一切,都有許秋兜底。
尤其是對方屢次指導自己之前的那一句“大膽開刀,后果我來處理”,更是讓威爾斯的技法越來越放得開,而今,已經遠遠超出了自己當時的極限!
也就是這種感覺,讓威爾斯有點不想離開臨醫了。
不過,他最后還是壓下了這種情緒。
臨醫再好也是他鄉。
自己終究還是要回到田州的。
而且,導師如今已經快要眾叛親離,自己若是出走范德堡醫學中心,那導師下半輩子可能都要因為莫須有的罪名在監獄里度過了……
雖然那白胡子老頭極度嚴厲,但除此之外,威爾斯對導師還是極其感激的。
況且。
威爾斯也想讓導師看看,如今自己掌握了何等的技術……
然而,剛想到這,威爾斯突然又沉默了。
自己的技術,真的過關嗎?
和許秋比起來,自己的手術,就像是在沙灘上玩著搭房子游戲的三歲小孩,脆弱而且漏洞百出。
這樣的自己,回到了范德堡醫學中心,真能保住自己的地位?
想到這些,威爾斯越發的忐忑。
不過最后他還是控制著自己不去想太多,邁著略顯沉重的步伐離開了臨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