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學奇點了點頭。
朗安沒再多說,拍了拍花雞的肩膀,轉身消失在黑暗中,腳步聲逐漸遠去。
“走吧。”嚴學奇拉開駕駛座的門。
花雞繞到副駕駛,坐進去。
嚴學奇啟動引擎,車子緩緩駛入空曠的省道。
天邊的灰白色漸漸擴散,勾勒出模糊的山脈輪廓。
“接下來你什么打算?”嚴學奇突然打破沉默,眼睛盯著前方,手指在方向盤上敲擊。
花雞側頭看向他,猶豫了一下說:“我想帶孫巧出國。”
“你他媽的腦子里不是女人,就是什么所謂的兄弟。”嚴學奇嗤笑一聲,搖下車窗,從口袋里摸出煙,叼在嘴上,“早晚有一天,你他媽要被楊鳴害死。”
花雞沉默片刻,拿過煙,點燃:“我信他。”
“信他?”嚴學奇笑得更厲害了,煙灰掉在褲子上,他也不去拍,“你覺得他憑什么給你一千萬?是因為你現在還值這個錢,要是有哪天你不值這個價錢了,他一毛都不會給你。”
花雞深吸一口煙,吐出煙圈:“你不懂。”
“我不懂什么?”嚴學奇聲音陡然提高,眼神變得銳利,“我不懂人心?不懂這個世道?老子在道上混的時候,你他媽還在家里喝奶呢!”
車內的氣氛變得凝重起來。
花雞沒有反駁,只是望著窗外飛速后退的景物,煙頭明亮了一瞬,又暗了下去。
“這次是我對不起大毛,回頭我會把他那一份燒給他。”
“他選的路,他自己明白。”嚴學奇吐出一口煙,“這一行,沒有誰對不起誰,只有誰比誰活得久,誰比誰精。活下來,就是本事。”
月亮掛在西邊的天空,蒼白而虛弱,像是即將消失的往事。
車子在空蕩蕩的路面上飛馳,輪胎碾過水坑,發出輕微的顛簸。
嚴學奇沉默片刻,忽然將車子緩緩靠向路肩,減速,最后完全停下。
發動機的聲音消失了,只剩下遠處某種不知名昆蟲的鳴叫。
“花雞。”嚴學奇的聲音變得異常平靜,“你下車。”
花雞愣了一下,轉頭看向他:“什么意思?”
嚴學奇沒有回答,而是從腰間掏出一把手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花雞的胸口:“下車。”
花雞的呼吸停滯了一秒,眼中閃過震驚,繼而是某種難以名狀的情緒:“嚴哥,你……”
“不要讓我說第三遍。”嚴學奇的聲音冷得像冰,“我跟你不是一路人,從來都不是。”
花雞沒有動,目光在嚴學奇的臉上和那把槍之間來回游移,似乎在確認這是否是一個玩笑。
花雞的眼圈漸漸紅了:“嚴哥,我們是一起的。”
嚴學奇的手微微顫抖,但目光堅定得可怕:“以后你走你的路。”
花雞眼中的震驚變成了痛苦和感激的復雜交織。
他深吸一口氣,慢慢推開車門,雙腳踏上濕潤的路面。
“嚴哥……”他的聲音哽咽了一下。
嚴學奇已經收起槍,目光落在方向盤上,沒有看他:“滾吧,別他媽的婆婆媽媽的。”
花雞站在路邊,關上副駕駛的門。
引擎聲再次響起,輪胎與地面摩擦,揚起一小片塵土。
車子漸行漸遠,最后變成遠方的一個小點,消失在拐角處。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透云層,照在花雞的臉上,映出眼角的濕潤。
他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如同一座遺落在荒路上的雕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