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被身后玩伴隨從扶住,他面黑如鍋底:“還真是賤仆隨主,丑得非人!”
“你才是癩蛤——”
戚白商從方才那句就抬起的手,恰在此時,輕緩拉住了連翹。
主仆停住,對視了眼。
跟著,帷帽下便拂蕩出女子啜然欲泣的清音:“凌永安,我尚未過門,你怎可如此對我?”
“……”
女子清音如妙曲拂耳,撥得凌永安心弦一蕩。
只是一看丫鬟那紅腫臉盤和三顆黑痦子,再一望帷帽女子袖下同樣泛紅腫脹的手,他頓時清醒了:“過門?想進平陽王府的門,下輩子吧!我絕不會娶你這等丑婦的!”
兩廂話鋒一交,樓外堆著的數不清的圍觀人群里頓時起了熱鬧。
“凌永安?平陽王府那個紈绔子?”
“正是,招月樓可是他的第二個家,回得比王府都殷切……不過這個來尋他的又是何人啊?”
“你竟不知?這是慶國公府的大姑娘,凌家已經上門說了親,今日剛入京呢!”
“這大姑娘生得很丑嗎?”
“可不是,兄臺今日剛來吧,凌永安為了此事,自晌午就開始耍酒瘋大鬧招月樓了。”
“聽說這姑娘還是養在鄉下田莊的,如今看,確是沒教養得很!也難怪還未出閣就來花樓里尋未來夫婿了。”
“這得是多恨嫁啊?”
“可惜了慶國公府的婉兒姑娘名動京城,三姑娘戚妍容也是出水芙蓉,怎有這樣一個長姊……莫要被她墜了戚府姑娘的名聲才好。”
“可即便這大姑娘再丑,凌永安也不該如此辱罵啊!”
“鬧這般大,怕是明日前就要傳遍京城了。”
“可不是嘛……”
“都閉嘴!嚷嚷什么!”
凌永安身后,惡仆兇聲將圍觀眾人向旁邊驅趕威嚇。
四周稍靜了些,凌永安這才一理凌亂衣襟,嫌惡哼聲:“你要是識相,就早點滾回鄉下,免得不慎落了帷帽,望之令人,令人……啥來著?”
得了身后玩伴提醒,凌永安狠聲:“對,令人作嘔!!”
“公子當真不娶?”
“自然當真!我乃平陽王府二公子,一言既出八馬難追!”
凌永安冷哼了聲。
見場面足夠大,聲勢也鋪開了,戚白商輕拽了下連翹衣袖。
連翹反應過來,連忙上前:“我家姑娘為了嫁給二公子,不遠千里來到上京,怎能輕易回去?”
凌永安瞪大了眼:“你還想賴上我不成?!”
隔著帷帽,戚白商忍著沒笑,仍是哀戚道:“雖只是口頭約定,但畢竟上京內對你我二人親事已有傳言,二公子若不對天發誓、再寫下絕契書,我是不會死心的。公子可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拿紙拿筆來!”
凌永安冷笑:“凌某今日在此立誓,在場諸位皆可當個見證——就算終生不娶、我凌永安也斷不會娶你這個無鹽無才又無德的村姑!”
話間,招月樓里匆忙拿來了紙筆。
凌家隨從還想勸,被凌永安踹了一腳,只能彎腰作椅,給凌永安墊紙。
戚白商就在那片議論與嘲弄聲里平靜站著,等她親自編排出演的這場戲收場。
而那數不清的視線中,正有一道,來自招月樓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