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放心。定北侯是早就對婉兒十分屬意,否則上京城中這么多名門貴女,怎么不見他下帖旁家?”
“若真如此,往年為何不見他下帖?”
“那,那往年定北侯也不在京中啊。且國公爺也說過,圣上有意今年就給定北侯賜婚,還說要等到那時,再連進爵國公的封號冊寶一同賜下——定北侯也該知圣意難違,顯然是借此機會,向婉兒表露心意呢!”
“我是擔心征陽公主……”
話音隨著戚白商身影出現而停住。
紫藤與芍藥停在前面:“夫人,大姑娘來給您請安了。”
“見過夫人。”戚白商執了禮,自覺停在明堂外。
按禮,她該喊大夫人宋氏為母親,不過早在九歲她被認回府那年,宋氏就厭惡至極地警告過她,不許她用此稱呼,只準和旁的下人奴婢一樣,管她叫夫人。
“你們兩個下去吧。”
“是,孔嬤嬤。”
等芍藥和紫藤退出院子,明堂里,那道蒼老尖銳的女聲也再次響起:“大姑娘還真是一面難見,在莊里那會就稱病不愿離榻露面,如今到了府中,還要大夫人親自吩咐,才能將大姑娘‘請’來?”
戚白商依然低垂著首,氣淺聲緩:“白商體弱多病,怠慢之處,望夫人與孔嬤嬤見諒。”
“體弱?我看你是牙尖嘴利,不識禮數!”管家嬤嬤冷笑,聲音更顯得尖銳。
大夫人揉著頭,厭煩道:“小些聲,府里出了如此粗鄙的姑娘是什么光彩事情嗎?”
“是,夫人明見,”管家嬤嬤腔調一轉,腰桿也跟著直了,“大姑娘還不進來拜見?”
“……”
戚白商緩步邁入明間,站定。
大夫人的審視目光落上來,停了兩息:“抬頭。”
戚白商依言抬眸。
方才她站在日光熾烈處,屋內主仆二人未能看清。
此刻一見著那截云紗,管家嬤嬤就尋著由頭,尖聲道:“見主母還敢覆面,你知不知禮數?摘下來!”
戚白商微蹙眉:“病愈不久,怕病氣——”
“你還敢頂嘴?”
“……”
戚白商也懶得再分辯,抬手摘了一側掛耳。
面紗下,那張美得近妖的臉就再無遮掩地露出來。
還要訓斥的管家嬤嬤話聲梗住。
大夫人拿起茶盞的手也停下,皺眉,愣過后她有些驚疑而厭惡地盯著戚白商:“與你那個狐媚母親,還真是相像。”
“——”
戚白商纏著白紗垂下的手一停,驀地抬眸。
眸色清泠透冷,如冰泉滌蕩,一瞬就將那張臉近妖的美感濯得出塵。
“夫人見過我母親?”
大夫人臉色一變,似乎察覺自己的失言,語氣更冷:“…大膽!慶國公府什么時候輪得到你來問話了!”
戚白商輕咬牙關,止住心緒。
她垂眸,回聲:“白商失禮,請夫人恕罪。”
宋氏望著那張似是故人的臉,只覺恨妒之意時隔多年卷土重來。
多年不見,沒想到她竟和她母親一樣,顯露出冠絕京華之姿。
縱使是天獨垂憐,只怕也是個福薄命淺的主兒!
宋氏心中咒著,厭惡地跌下眼簾:“戴回去。”
“……”
戚白商依言,將面紗掛回耳后。
“你身位國公府長女,卻擅自出府,置閨閣清譽不顧,更是為凌永安拒婚而當街鬧事,丟盡了慶國公府的臉面!此事你可知錯?”
“夫人誤會了,”戚白商輕聲慢語,“凌永安敗壞戚家名聲,我是去攔他的。”
“你倒是伶牙俐齒!”管家嬤嬤惡聲惡氣,“你去攔他,那怎么還越鬧越大了?!如今上京中人盡皆知,戚家大姑娘丑得——”
對上隔著面紗那張臉,管家嬤嬤又硬生生噎住。
偏那姑娘還輕眨了下眼,茫然問她:“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