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642年,崇禎十五年,注定不是一個太平的年月。這一年對于天下時局的走向,可以說至關重要的一年。
中夜,轉轉難眠的高義歡,從通鋪上坐了起來,雙手用力搓了搓他的大餅臉,神情十分憂郁。他聽見周圍鼾聲四起,左右看了下,高義仠等高家村的鄉民們,正睡得香甜。
高義歡很羨慕他們什么都不知道,并不用背負什么,但他不一樣,他有使命感存在。
昨日腦中白光一閃,海量的信息涌出,到現在高義歡逐漸習慣過來,腦海中兩股意識從沖突到慢慢融合,他頭也沒再疼過。
他的身體中有兩個靈魂,一個是未來世界某師范的學生,也叫高義歡,另一個就是現在的高義歡,準確的來說,他現在不是兩個人中的任何一個,而是兩股意識交融合體后形成的新人格。他現在即是高義歡,也是后世的倒霉蛋兒,但總體而言倒霉蛋兒的記憶似乎多一些。
他以前沒少看,很快接受這個事實,也大致明白了身處的環境。他身處于明末這個十分混亂和殘酷的時間節點,崇禎十五年春。
從他所知不多的文史知識來看,這一年是明朝與李闖決戰的一年,而兩年后,清軍就將入關,到時一個比眼下更加混亂,更加血腥殘酷,黑暗壓抑的時代便將到來。
眼下高義歡知道的越多,他就越為整個天下而憂郁,也為自己的小命而感到擔心和不安。
坐在通鋪上,聽著周圍的鼾聲,高義歡不禁又嘆了口氣,開始思索著自身的處境。
從歷史來看,闖軍剛打下洛陽不久,現在兵圍開封,可以說十分風光,但高義歡知道,用不了多久闖軍就會失敗,跟著闖軍多半完蛋,然而大明朝廷眼下也是元氣將盡,轟然倒塌只在眼前,而他又不可能降清,況且清軍入關后對闖軍一路窮追猛打,絕大多數闖將都被清軍所殺。
他現在也成了闖軍的小羅羅,估計不是死在官軍手上,就得死在清軍手中。
如果從歷史來看,那他多半是死路一條,成為明末清初消失一半人口中的一員。
不過這種結果,他顯然不能接受。那有沒有改變的可能呢?高義歡覺得有兩個機會,一是闖軍能否從流寇轉變為正統王朝,獲取北方士紳的支持,打牢根基,不要把人都得罪,便宜清軍。
只要闖軍完成向正統王朝轉化,軍事上不做出失誤的判斷,還有妥善解決吳三桂的問題,一個新興的王朝,擋住清軍入關,應該沒有問題。只要根基牢固,不把北方士紳逼到清軍一邊,北方至少也不會像歷史上那么糟糕,瞬間崩潰掉。
第二個,那就是朝廷滅了闖軍,消除內亂,然后慢慢改革,或許也能續命,不讓清軍有機可乘。
不過高義歡,想到這兩方,卻覺得都不怎么靠譜。大明已然病入膏肓,想平定內亂可能性為零,高義歡一個小人物,也影響不到大明朝,估計明朝是指望不上。
闖軍一邊,有歷史擺在那里,高義歡也心存憂郁。
他有心想要做點什么,但是眼下他只是一個被流賊裹挾的普通人,這兩段人生加在一起,除了先知先覺之外,似乎也沒有給他什么特別的能力,而他的閱歷和能力,都還不足以改變什么東西。
此時夜半三更,高義歡又用手搓了下臉,他逐漸意識到,現在想太多都是空想,就算他擔心也改變不了什么,而要有所作為,關鍵還是需要有影響時代的實力。
“對,先有實力,才能撬動這個時代的軌跡。”高義歡心道:“明朝行將就木,官僚階層已經固化,我這個體制外的人又沒有功名在身,跑過去,不過是一個小卒而已。官僚排資論輩,講究資歷,底層上升的機會渺茫,十多年也未必能熬出頭。闖逆雖然也不太靠得住,但他可以算作是一家新的創業公司,內部干勁十足,正是打天下的時候,也沒有那么多繁文縟節,我卻可以依附于他,搞個小山頭出來,先積蓄力量,再想以后的事情。”
想到此處,高義歡重重的呼出一口氣,又看了一眼兩側熟睡的村民,從新躺下,讓自己盡快入睡。時間已經不多了,他要養足精神,從明天開始先做好闖軍的一個小小部總,把眼前的事情做好,再談今后。
如果五十多個人都帶不好,那還談什么其他的東西呢?高義歡腦海里想著,規劃著未來,不覺在一絲興奮中慢慢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