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紳中有劣紳,但不一定全都不是好東西,高二哥眼下須要他們,而不動他們,便只能對準藩田。
朱家龐大的寄生集團,僅僅河南一地,在隆慶年間就有五個親藩,八十多個郡王,下面什么將軍更是一大堆,以至于一省的賦稅,還不夠這些藩王半年的祿米。
官紳歷朝歷代都有不同程度上的賦稅減免,并不只是明朝才有,明朝滅亡的主要問題之一,主要還是這些宗藩。
這點看藩王封地,再看流寇作亂的主要區域,就可以看出來。藩王作為整個食物鏈頂端的人,他們所在的地方,不僅僅是百姓貧弱,連士紳這個對社會起穩定作用的階層,也比不上別的地方,甚至也會成為宗藩兼并的對象。
想要解決這個問題,不是停發宗藩俸祿的問題,士紳多少還交點稅,宗藩完全是只吃不出。
明朝藩王的莊園為王府私產,其租糧盡為王府所有,均不入州縣賦冊,而是登載于藩府冊籍,是一套獨立的體系,同朝廷根本沒啥關系。
這些藩王財大氣粗,每逢宰年,百姓活不下去,必然向人借貸,宗藩便可以借機放貸,大肆兼并土地,從而大者恒大,田產越滾越多。
以福藩為例,封國在洛陽,但他的田產,其實已經遍布河南,甚至還到了南直的宿州、亳州一帶。
這些藩地的賦稅,朝廷享受不到分毫,所以就算朝廷停發減少藩俸,不解決這個毒瘤,明朝還是會垮。
關于這一點,因為后來政治上復明的需求,總不能說朱家的壞話,否則怎么號召復明,所以明朝滅亡的責任,便往別的方面推,多是罵臣子王八蛋,很少提及朱家自身的問題,或者提及后也不是放在主要位置,但高二哥剛好看過一些這方面的資料,所以知道的多一點。
眼下高二哥在鹿邑的策略,就是安撫鄉紳,然后革了朱家的地。當然,這未免有點革命不徹底的嫌疑。
高二哥與幾人出了城,便沿著渦水而行,認真的看了看周圍的情況,整個渦水兩岸,都是大量被拋荒的土地。
“都尉,河東岸那一大塊,都是周王的莊園,西岸則是汝寧崇王的莊園。”于應龍指著遠處,“這些地我們大概估算了一下,應該有數萬畝之多。”
高義歡遠遠望去,看見一大片土地,不過只有靠近河岸的被人翻過,還在耕種,遠處則全部荒廢。
“有這么多地?”高義歡不禁笑道:“那你們將這里丈量清楚,進行劃分,然后進行分配。目前戰兵每人就先分十畝,雜兵和后勤隊每人五畝,剩下的土地租給流民耕種。”
孫玉成聽了眉頭一皺,“都尉,這些可都是親藩的土地,這么做是否會有些不妥。”
高二哥愣了下,反應過來,這兩人還等著朝廷招安了。
“哈哈~”二哥忙一拍額頭,解釋道:“這些地慌著也是慌著,不如讓我利用起來。況且,這些藩地不納賦稅,等于是國之毒瘤,我準備先將他們納入鹿邑的賦稅體系中來,至于以后宗藩要地,那就再說嘛。”
他這么說,孫玉成和于應龍也只能勉強接受,微微點了點頭。
“都尉,這些地就算分下去,大部分也無法耕種。”孫玉成這時又指著遠處的荒地,“近些年來,河南連連干旱,渦水河水量減少,離岸遠的田地無法灌溉,所以才逐漸荒廢。現在就算將田地分下去,讓人耕種,可是老天爺不給飯吃,播下種子,也長不出麥子啊。”
高二哥看了看渦水,五丈寬的河床上,只剩下一丈寬的細流,周圍的田地,除了靠近河邊的能勉強灌溉,稍微遠些的都已經拋慌。
這確實是個大問題,不過既然渦水還沒干,這個問題便也有辦法解決,高二哥微微沉吟,便開口道:“那就筑條壩,把水攔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