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面對他,或者說,面對“母親”這個話題的時候。
前一個猜測,讓張麒麟心里沉得如同壓里一塊石頭。
后一個猜測,又讓張麒麟心里的石頭化作一把匕首。
便是這時候,張麒麟驀然想起了另一個自己所說的,凌越是無邪在等的人。
凌越已經仰頭看向了星空。
她的側臉落在張麒麟的眼里,既明亮,又晦暗。
第二天,張麒麟帶著凌越去了喇嘛廟所在雪山的深處。
那里有一片藏海花花田。
雖然還沒有到春天,凌越依舊看到了一片盛開在雪地里的花海。
張麒麟說,花海下埋葬著他的母親,白瑪。
在這里,凌越聽到了昨晚上沒能聽到的那段曾經。
在冰冷中熬過漫長的沉眠,懷抱著未知的期望,等待著不知道究竟會不會找來的孩子。
最終,也只有三天的呼吸和心跳,讓自己的孩子感受到她的愛。
凌越看著這片花海,忽然對張麒麟說:“你一定更像你母親。”
他們的本質,是如此的相似。
真神奇。
張麒麟看著這片花海,抿出一抹淺笑。
阿媽,她叫凌越。
————
凌越和張麒麟離開了喇嘛廟。
兩人運氣還算不錯,如果再下一場大雪,今年墨脫就該提前封山了。
這會兒他們還能直接乘坐客車離開。
接下來,他們要去塔木陀。
又是一個兩千多公里的奔波。
凌越忽然明白張麒麟不需要一個固定的“家”的原因了,因為他以往的人生,大概率就是像這樣,不是在某處下地,就是在去某處的路上。
思及此,凌越忍不住感慨:“張麒麟,幸好你一把年紀了還沒有老婆孩子。”
要不然就這趨勢,不是老婆帶著孩子跑了,就是老婆丟下孩子跑了。
客車上,坐在他們前面一排靠窗位置的乘客突然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喝水被嗆到的咳嗽聲。
一邊使勁咳嗽,一邊還忍不住扭頭斜眼來看坐在最后一排的凌越和張麒麟。
大概是想要看看有此發言的人究竟長什么樣,被評價為“一把年紀還沒老婆孩子”是件幸運事的當事人長什么樣。
結果一看,此人不僅眼神里,連臉上都帶出了一種深陷種種揣測不可自拔的神色。
也不知道都在猜測些什么。
凌越有一點點好奇。
但面對張麒麟看過來的視線,凌越乖覺地沒有讓此次烏龍事件繼續發展出新的劇情。
只不過前排大哥也不知道是抵不過內心的好奇,還是本性就愛八卦。
過了一會兒,這位大哥居然無視了張麒麟那張冷淡臉,扭著腰轉頭試圖跟他搭訕:“小哥,你們是從哪來的啊?不是墨脫本地人吧?這膚色一瞧就不是。”
張麒麟半垂眼眸,似睡非睡。
大哥有點尷尬,就把視線轉向凌越。
然而凌越早有預料,已經提前雙手揣兜,往后一靠,閉目養神。
大哥:“……”
大哥不死心,繼續跟張麒麟說話:“小哥,旁邊這是你妹子吧?我家妹子當年也老愛這么戳我心窩子,不過我看你還年輕著呢,長得還這么俊,以后肯定能娶到老婆,再生好幾個娃娃!”
這次張麒麟終于睜開了眼睛,還給予了回應。
卻非常簡短:“不是。”
聽得大哥一頭霧水:“什么不是?”
張麒麟說:“不是妹子。”
大哥愣了愣,看看凌越,又看看張麒麟,突然露出了一個“我懂了”的微妙笑容:“哦——哈哈,是我打擾二位了,不過你們倆長得這么好看,以后生的孩子那得漂亮成啥樣啊!簡直不敢想!”
張麒麟就不由自主地思考起了這方面的問題。
不過他不認為自己思考的是“自己和凌越的孩子”這種絕無可能的事,而是想,如果凌越以后真的生了孩子,孩子會不會長得像她小時候的模樣。
大約是人無聊了,就很容易思維跟著聽到的話跑偏。
凌越也在想小孩的事。
她就挺敢想的,想象著張麒麟眉眼之間哪些地方遺傳給孩子更合適。
但也只是想想,聊以玩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