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醫院對凌越進行的全方位檢查后的結果有所不同的是,凌越并非完全沒有意識。
只不過她的意識處于一種沉、浮狀態。
每當意識掙扎著向上浮起,對外界有一定感知的時候,率先闖入她腦海里的,全是那些被她遺忘的記憶畫面。
慘烈的,悲壯的,死寂的,痛苦的。
所有負面情緒擠壓著她,將她的意識一次次壓入海底深淵。
黑暗冰冷的窒息感時時刻刻包裹著她,糾纏著她,讓她完全沒辦法有更多的思考。
散亂的記憶畫面仿佛鋒利的冰錐,雨點般砸落,刺得她痛不欲生,無處可逃。
潛意識里有道聲音,一直想要告訴她什么。
凌越想要抓住它,卻抵不住從身體到靈魂無處不在的劇痛,好像有什么東西要把她硬生生撕成無數碎片。
在這種極致的痛苦中,凌越不知道自己存在了多久。
潛意識里那道聲音還在,卻越發空靈,渙散,縹緲,虛無。
直到有人在她耳邊說了句什么。
凌越下意識想要去捕捉這道聲音。
聽不清。
那個人一遍遍在她耳邊說。
渾噩的意識沉浮間,凌越漸漸抓住了幾個字符,一點點拼湊成一句完整的話。
這句話如深海明燈,亦如撕裂混沌的那道光:“時間可以循環逆轉,從源頭改變一切。”
凌越聽不清究竟是誰在說話,另一句話乍然響徹耳際:[時間的長河可以逆流,已墜的雨滴可再返虛空。]
腦子里閃過蜂巢似的隕玉中,懸掛在頂上的人繭。
是他!
時間可以逆轉,已經墜落的雨滴,可以再返虛空。
是指郡主和王爺他們已經過去的死亡,能夠重新改變嗎?
可是她要怎么做?她原來的世界里有青銅門,有終極,有能夠逆轉時間長河,回到過去的“路”嗎?
須臾間,無數光點從上空迅速墜落,拉出一條條光線,斑斕的色彩令人眩暈得止不住頭痛欲裂,惡心反胃。
“唔——!”躺在病床上的凌越突然腹部有了抽搐反應,人也跟著表現出呼吸艱難的神態。
守在床邊的人立刻上前把她扶起,另外一個人按了呼叫鈴。
在兩人的幫助下,凌越胃里的惡心和胸口的窒息感緩緩消退,被強烈的生理反應逼出來的眼淚掛在細密的睫毛上,沉得凌越睜了幾下,都睜不開眼。
索性閉著眼不再動彈。
有溫涼的帶著尖的指腹輕輕擦去她眼睫毛上的淚水,凌越側了側臉,臉頰蹭了下這只手的掌心。
是熟悉的觸感。
繃緊的意識登時松懈下來。
凌越再次失去意識。
不過這次不是昏迷,而是睡著了。
晚上黑瞎子和解雨辰過來的時候,兩人都顯得風塵仆仆,特別是解雨辰,從來都是體面從容的人,現在身上的襯衣竟還是兩天前離開時穿的那件。
上面粘上了灰塵污漬,皺皺巴巴,顯得有些落魄。
無邪問他資料查得怎么樣。
解雨辰累得手都懶得抬,用下巴指了指丟在桌上的厚厚的檔案袋。
黑瞎子歇了幾秒鐘,就起身往病房里走。
解雨辰低頭扯著自己身上的襯衣輕輕聞了一下,糾結地皺了下眉頭,最后還是起身,跟黑瞎子前后腳的功夫就進了病房。
無邪看了他們一眼,就低頭打開檔案袋,迅速瀏覽里面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