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聽雷這件事,并不在吳三醒的“計劃”之內,它是始于一場意外。
很多年前,那時吳三醒還很年輕。
在一次下鄉做氣候考察的活動中,吳三醒他們被當地村民誤當成氣象隊,被安排進了另一支氣象隊工作者留下的工作場地。
當時吳三醒就察覺到不對勁,因為氣象隊在全國普查氣候,本身就是一個全國工程。
解放后就一直在進行,到了他們那個年代,地質普查,人口普查這些工作早就完成得差不多了。
根本不可能還有氣象隊保持著每年來這個鄉下做一次氣象普查的工作,而且還是在一個固定區域做長時間的監控。
在和村民周旋一番后,吳三醒他們打開了臨時氣象站的氣溫箱,發現里面放的根本不是氣象儀器,而是一個奇怪的骨灰壇。
骨灰壇外面畫著一個奇怪的小神像,能看出來,每年都有人回到這里祭拜。
那個供奉骨灰的神龕很奇特,骨灰不入土,反而架在半空,在雨露中供養,非常邪門。
村民告訴他們,這個地方經常被雷劈到,吳三醒又在氣溫箱頂部發現那里曾經有過避雷針。
不過已經被燒斷了,這說明氣溫箱不止一次被雷劈中過。
按照常人的理解,吳三醒他們當然認為骨灰壇里的人可能和設置這里的人有著深仇大恨,才能讓人死了化成灰,還要天天挨雷劈。
說到這里,吳三醒抬頭看凌越,露出一個奇怪的笑:“那時候我的好奇心非常重,發現這樣奇怪的事,是一定要弄明白的……”
凌越想到了無邪,恍惚中,好像坐在她對面,跟她講述這些的人,不再是吳三醒。
而是另一個人。
半年過后,依舊放不下這件事的吳三醒提前回到那個村子,蹲守到了那支奇怪的隊伍。
在這里,吳三醒著重描述了那支隊伍的人的精神面貌:“……他們剛進村的時候,我甚至以為自己看見了送殯的小鬼,每個人都面無血色,走路都像是在飄,像鬼魅一樣……”
雖然覺得這些人很奇怪,鐵了心要弄懂這件事的吳三醒還是主動接觸了這些人。
“……我和他們的領隊進行過一次私密的聊天,對方很謹慎,幾乎沒有泄漏任何信息……”
吳三醒之所以對這件事如此執著,其實還有另一個原因。
那時候,吳三醒已經知道了九門深陷于一個怎樣龐大的陰謀漩渦中。
他幾乎成了驚弓之鳥,身邊出現的任何異常信息,都會讓他無法自拔地將之和那個陰謀聯系到一起。
但這次的事,確實和他當時內心深陷的那個巨大的陰謀完全沒有關系。
“在那之前,我以為張家和汪家歷時千年的斗爭,對于我們老九門的人來說,已經是牽連至今的,算是人類可以理解的最大的陰謀。”吳三醒眼神閃爍著篝火的光,似乎隨著自己的講述,情緒也回到了那一刻的恐懼中。
顯然,在那一刻,吳三醒看到了那些人后,才意識到,這個世界上,還有“其他”的陰謀存在著。
“其他”在他的世界認知以外。
這種沖擊,是很難用語言去描述的。
凌越卻有些明白,大概就是當初第一次站在青銅巨門面前,正面直觀地感受到另一個未知的神秘的文明帶來的沖擊感。
用現代人的說法來形容,就是世界觀被正面沖擊打破,再迅速重組成更廣袤幽暗的世界認知。
吳三醒說,那支氣象隊的領隊告訴他,他們在追雷。
在那幾年,他們供奉的雷,停在了那片山區里,所以他們把同伴的骨灰留在氣象箱里,讓骨灰壇和雷有更多的接觸。
希望這個同伴的靈魂,可以和這個雷合為一體。
“……這些人并不是最初的聽雷者,那時候我還把他們當成一群搞迷信的人,但這群人離開的時候,領隊留給我一句話。”吳三醒說完這句話,下意識動了動坐姿。
凌越便知道,做了這么長的鋪墊,對方終于說到了這次和她見面的主要目的。
吳三醒那時候從頭到尾都沒有透露過自己的任何信息,更遑論涉及無邪。
當時吳三醒以為這是汪家和張家的人在設計,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確定了這件事其實是完全獨立在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