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疑惑,臉上卻是不顯,依然溫文爾雅:“請問此處可是甄府?”
老魚點點頭:“是。”
楊勝秋剛想說找你家表小姐,又想到男女有別,忙道:“我姓楊,幼時曾受貴府姑老爺相助,得知貴府老太爺和表小姐來了京城,特來拜訪。”
老魚差點給繞迷糊了,在腦子里理了半天才理清。
“真是不巧,我家老太爺和表小姐沒在京城,他們出城談生意去了。”
楊勝秋在心中默默嘆息,囡囡的外家果然是商戶,囡囡小小年紀也要跟著去談生意,不過,時家也是做生意的,時父是販賣布匹的。
不過,楊勝秋卻又暗暗松了口氣,望著這破敗的院墻,他那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
囡囡知道那封信的內容又如何,記得那場殺戮又如何,她如今只是商戶女,哪怕她把那件事說出去,都沒有人會相信。
楊勝秋離開時步履輕松,在這京城里,囡囡連一顆小石子都算不上,激不起半絲漣漪。
楊勝秋走出很遠,還能聽到犬吠聲,他搖搖頭,把這些全部拋到腦后。
走出巷子,楊勝秋正要上轎,卻見一頂轎子在他的轎子前面停下,一個少女從轎子里走出來,她把幾個銅板遞給轎夫,那轎夫顯然和她是認識的,笑著說道:“秀秀姑娘,下次用轎子,只管到前面那棵大槐樹下找我們。”
秀秀點點頭,脆生生地說道:“好啊。”
她手里提著大包小包,轉身時稍不留神,便撞到楊勝秋身上,而她手里的東西,也脫手落在地上。
那是幾包像顏料似的東西,紙包散開,姜黃色的藥粉濺在楊勝秋的袍子和靴子上,頓時便染上了顏色。
秀秀嚇了一跳,手忙腳亂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小心,把您的衣裳弄臟了,我賠我賠。”
楊勝秋素來喜歡干凈,此刻低頭看著被顏料染得一塌糊涂的衣裳鞋襪,心中涌起一股嫌惡,可是一抬頭,卻正對上一雙純凈如水的眼眸,到嘴邊的斥責就變成:“無妨,姑娘又不是故意的,再說,只是臟了而已,洗洗還能穿,不用賠的。”
直到這時,秀秀才看清,被自己撞到的竟然是一位神仙般的年輕公子。
這么清秀,這么儒雅,還這么平易近人。
秀秀臉紅了,小聲說道:“要不,您把衣裳換下來,我給您洗了吧,這種顏料不好洗,我有辦法洗下去。”
楊勝秋本想說不用,可是他剛剛入仕,俸祿不高,對于有家底的人家而言不算什么,可是對于他來說,他賺的每一兩銀子都要省著花,他身上的衣裳和鞋襪,都是最近才置辦的,他也只有兩套替換著穿,若是這套衣裳毀了,那他就只能等到下個月領了俸祿再置辦了。
又是一筆開支。
想到這里,婉拒的話便說不出口了。
“那先回去洗洗看,若是洗不下去,再來向姑娘請教。”
還是第一次有人用這么客氣的語氣和她說話,秀秀有些害羞,可又有些興奮。
她年紀小,以前父母健在時,她是家中最小的,無論是在家里,還是在客棧里,大家全都把她當成小孩子,對于小孩子,當然就不會很客氣。
后來她住在兆亭鎮,聽到的就是張廚子的罵罵咧咧,別說客氣了,連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
再后來,她認識了趙時晴,并且成為她的南下北上小分隊中的一員,他們年紀相當,湊在一起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客氣?沒有的,嘻嘻哈哈才是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