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沒有騎馬,坐的是一駕看上去平平無奇的騾車,騾車在一座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院落前停下,昌平伯四下看看:“不是無極觀?”
蕭真說道:“太上皇在這里。”
昌平伯怔了怔,轉念一想,如果換成他也會狡兔三窟,誰能想到,有騙財的,有騙色的,竟然還有騙皇位的。
片刻之后,昌平伯便見到了太上皇。
“臣宋光明拜見太上皇,太上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朕已退位多年,這些虛禮可免則免吧。賜座!”
昌平伯小心翼翼坐下,這才抬頭去看,太上皇一襲道袍坐在太師椅上,屋里除了趙觀月,還有兩個和他年齡相仿的少年,一個黑黑瘦瘦,另一個一臉書卷氣,手里還拿著一本書,見他來了,兩個少年便退了出去。
昌平伯想起來了,在城門口時,這兩個少年就跟在趙觀月身后,即使不是隨從,也是玩得來的朋友。
想到這里,昌平伯不由自主想起了宋京。
如果當年他沒有使用強硬手段,那么現在跟在趙觀月身邊的少年里,會不會也有宋京?
算了,富貴險不求,他對宋京的期望,就是平安康健,至于別的,還是不要想太多吧。
“阿真說你想見朕?”太上皇語氣淡淡。
“是,臣已多年未見陛下,甚是想念。”昌平伯違心地說道。
太上皇冷哼一聲:“在邊關待了這些年,倒是學會自稱臣了,看來你是忘了,你不但是朕的臣子,更是朕的外甥!”
昌平伯連忙起身,撩衣跪倒:“臣,甥兒不敢。”
“哼,你怕是對朕心里有怨吧,怨朕把你送去邊關,怨朕不讓你回京。”
“甥兒幼時頑劣,若是沒有舅舅為甥兒打算,甥兒早就廢了,更不提今日一切。”
太上皇心情稍好:“你會這么想就對了,朕是你的舅舅,又豈會害你,不過你也爭氣,這些年在邊關屢立戰功,朕甚慰。”
“舅舅謬贊,甥兒既已從軍,保家衛國是甥兒的本分,不值一提。”
“那么現在呢,你既然來到這里,想來阿真已經把那件事告訴你了,哼,若不是看在你是朕的親外甥,朕壓根就不會讓他找你。”
昌平伯忙道:“甥兒對蕭真說了,甥兒是個粗人,不懂那些朝堂上的彎彎繞繞,甥兒更不會站隊,甥兒遵從的,唯忠君二字,只要是太祖子孫,誰當皇帝,甥兒便忠于誰,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太上皇頷首:“嗯,長大了,成熟了,會說話了。”
昌平伯:“甥兒就當這是舅舅夸獎。”
太上皇指指趙觀月,道:“這個孩子,是孝康皇后和他的母妃拼了自己的性命保下來的,更是朕唯一的孫兒,朕把他交給你,你要敬他,忠他,更要護他,你能做到嗎?”
趙觀月默默走到太上皇身邊,十五歲的少年,長身玉立,眉宇間透出清貴之氣。
昌平伯終于明白,為何稍大后的蕭岳會從京城消失。
眼前的少年從骨子里透著貴氣,無論怎么看,都和外室子、庶子聯系不上。
所以小時候的蕭岳會在京城,稍一長開,便從人們的視線里消失了。
“臣見過太孫,太孫風華正茂,貴氣天成,實乃大雍之幸,臣愿遵圣意,太孫有令,萬死不辭!”
趙觀月走上前去,將他雙手攙起:“等宋京回到京城,讓他來找我吧。”
昌平伯苦笑:“那小子除了會玩,一無是處。”
心里卻在想,如果這件事成了,那小子的造化說不定會超過他的兩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