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澤把王小手拽出屋來。
王小手洋洋得意,“爺,怎么樣,我沒騙您吧!”
“你從哪找的這一對兒?”
王小手神秘道:“說來也巧,這兩人就該歸您,那天我去巡街,臥佛寺那邊有一個樂戶,唱大鼓的,這不是世道不成,吃了上頓沒下頓,他又不舍得這兩個閨女去賣唱,于是乎日子過得稀碎。”
林澤不耐煩道:“說重點,你在這講相聲呢?”
“林爺,這老頭兒姓顧,早年間從南省來北平闖碼頭,頭幾天一命嗚呼死了,這人還欠了債,債主非要把這兩個女孩兒發賣了,我見著了,花十塊大洋就買了下來,林爺,您要是不要她們,她們可就沒了著落了!”
王小手話歪理不歪,這還真算做好事。
要是真讓債主發賣,兩個女孩兒賣給別人當丫鬟還好,要是賣到八大胡同,那可真是暗無天日了。
看她們長相,就算是給人當丫鬟,估計以后也得被主家霸占。
林澤問道:“底細都清楚嗎?”
王小手拍著胸脯,“爺,要是來路不清不楚,我能這么大膽給您送嗎,我都打聽清楚了,她們那死去的爹,多少年就在臥佛寺那地方落腳了,老街坊不少,平日里為人倒也不錯,就是人迂了點,這兩姐妹生的好顏色,從小讓他養在家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生怕惹事。”
林澤點點頭,轉身進了屋,“你們倆,叫什么名字?”
一個嚇得低頭不敢說話,另一個壯著膽子,聲音跟蚊子哼哼差不多,“回您的話,我是姐姐,叫顧兮月,她是妹妹,叫顧若雪。”
沒想到老顧頭還有點文化,這是洛神賦里邊的句子,髣髴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
兩姐妹偷偷打量著林澤,只見他高高的個子,穿著一身制服,更顯英武,頭發打理的整齊,朝后梳著,眼神銳利,鼻梁高聳,嘴巴抿著。
筆挺站在那里,讓人覺著心生仰慕又不敢親近。
兩人的爹以前是唱大鼓書的,屬于下九流,交往的人群自然也沒什么大人物,姐妹倆平日里又不大出門,偶爾家里有客,不是賣藝的就是跑江湖的,哪見過這樣的人物!
姐姐顧兮月這幾天在旅社里心神不寧,她們雖然少不經事,但也不是毫無見識。
她們的爹一死,債主自然要把她們發賣還債,給他人為奴為婢都是好的,要是真到了那見不得人的去處,那可真是想死都難!
王小手買了她們,卻把她們送到旅店里,顧兮月就知道,這是要把她們送給誰。
命運如同雨打浮萍,不由得自己做主,任誰都得茶飯不思。
今天一見著林澤,知道這個機會要是再不抓住,可能就得一輩子零落了!
當即貝齒輕咬,跪倒在地,低著頭不敢看他,“這位爺,求您收留我們姐妹,我們打小兒都是干活的,小菜會做幾樣,縫補灑掃也都熟悉,您發發慈悲,只要給我們一口飯吃,我們當牛做馬報答您!”
隨后見妹妹還站著,連忙拽一拽她,顧若雪慌忙跪下來。
林澤嘆了一口氣,后世這個年齡的姑娘,可能正在暢想自己會讀什么大學,以后會有怎樣美好的人生吧?
面上卻不流露,冷冷道:“都站起來吧,給你們一口飯吃倒也不是不行,可我是當差的,平日里最見不得賣主求榮的事情,要是讓我發現誰手腳不干凈,又或者管不住嘴,只能打死丟到亂葬崗子去,這樣的事兒,我做了也不是一回兩回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