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公館。
結束宴會回到家的林澤,在公館的辦公室里聽著鈕三兒的匯報。
這辦公室的裝修很豪華,不知道請了哪國的設計師,很有點米粒堅風格。
家具多以胡桃木為主,厚重實用,地上鋪著水磨石,靠辦公桌那一片是波斯地毯。
門口有小櫥,擺著咖啡盤、酒杯、水晶酒瓶。
辦公桌非常寬大,都能躺兩個人上去,桌上是兩部電話,象牙的筆筒,幾摞文件。
寬大的皮質椅子很舒適,林澤愜意的靠在椅背上。
“后來吉村祐太就沒再說什么?”
鈕三兒點頭,“爺,他把準備的所謂證據也交出來了,我看了,其中比較重要的是一張退貨單,退的東西是一張實木大床,根據他們的說法,他們初步對火災現場偵查,判斷就是這張床里塞了燃燒物,很像是炸藥,來退貨的人是夫妻倆,貨物退回以后,就放在了倉庫,當天晚上發生爆炸,然后起火。”
林澤冷笑一聲,“那么多東西都燒沒了,這張退貨單保存的倒是很好,罷了,查一查這對夫妻,因為火災死亡的人員名單拉出來了嗎?”
鈕三兒遞過來一張紙,“都在這上面,有個死者很奇怪,是中原公司的財務經理,叫做陳明遠,這個人本來不應該出現在現場,可交通株式會社的人說,他當晚去了中原公司加班,只要處理一些積壓的賬目,火災發生時,因為他所在樓層較高,所以沒來得及逃生。”
“尸體呢?”
“埋了。”
“埋了?”
林澤站起身來。
交通株式會社肯定有問題,至于有多大問題,那就不好說了。
他們之所以被林澤抓住紕漏,不是因為他們不謹慎,而是他們壓根沒料到林澤初來乍到就會從他們內部開刀。
估計現在吉村祐太還是不理解,你一個特務頭子,不查間諜,查什么賬啊!
交通株式會社控制著華北的物流,壟斷了大部分棉花交易,還承擔著煤炭、鐵礦等重要物資的轉運。
稍微漏一點出來,就是潑天的財富。
津門會有多少人參與到里面?
或者應該問,有多少人沒參與到里面?
“你去整理弄來的那些賬本、文件,以最快的時間,弄清楚紙面數字上具體有哪些損失。我們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如果這把火真是他們自己搞的,那他們到底是為了掩蓋什么東西?如果僅僅是一些虧空,至于鬧出這么大動靜?”
“是!”
鈕三兒領命而去,林澤突然有個疑惑。
既然吉村祐太這家伙這么不老實,他怎么還主動到車站接自己呢?
用不了多久大迫通貞就要到了,他直接去抱大迫通貞的大腿不好嗎?
不管怎么樣,林爺抵達津門的第一天,很多人失眠了。
第二天,天色剛亮,津門已然充滿活力。
街角的果子攤已經開始排隊,老師傅熟練地將綠豆面糊攤成薄餅,旁邊老豆腐坊熱氣四溢,熟客們自顧自用勺子舀出鹵汁,澆在豆腐腦上,再配上一碗漿子,呼嚕呼嚕開喝。
洋行的職員們西裝革履,年輕的乘電車,工作時日多,有兩個余錢的往往坐洋車。
專門做這類人生意的洋車連帶車夫都透著利索,漆面講究黑色跟象牙白搭配,擦得锃明瓦亮,車夫必須穿短打,收拾的干干凈凈,舉手投足間不能太過諂媚,要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