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陵渡。
如茅津渡一樣,這座古渡此時已是人聲鼎沸。
轉運物資,轉運傷兵,逃難的老百姓,這座渡口仿佛一部并不精良但勉強維持著運轉的機器,被動的繁忙著。
柱子自這里西渡,接著朝西北方向走。
走出一百多公里,他順利“被捕”。
消息被層層傳到上面去,到了第三天,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親自來見了他。
男人問:“先生從哪來?”
“先從津門到遠城,又從遠城到這里。”
“先生給哪邊辦事?”
“我給中國人辦事。”
隨后,柱子拿出了粗略繪制的西線鬼子兵力部署圖和詳細畫出的進攻路線,沉聲道:“鬼子已經大舉進攻,主力都在絳縣至垣曲一帶,垣曲能不能守住,一是要看守軍,二是要看平陸一帶打的如何,若是平陸失手,鬼子兩路合成一路,那么垣曲是無論如何也守不住,垣曲一丟,黃河以北之戰略要地都要失手,且不談民族大義,風陵渡對貴軍來說至關重要,不僅是人員往來的通道,從東面、南面來的物資都賴其轉運。”
現如今,柱子雖然仍舊憨厚,但耳濡目染,也有了幾分氣勢,眼界格局都大有不同,這份話說的也是大義凜然。
中年男人沉默半晌,“這位義士有所不知,我們與晉綏軍.....以前的事不提也罷,所慮的出兵以后,南岸的部隊擔心我們趁機擴張,如果他們突然襲擊,我們就腹背受敵....”
柱子說道:“雖然南邊有頑軍,但中條山守軍多與貴軍有舊,此實乃危急存亡之時,我送來情報,可要是沒有兵,這情報就全無作用。”
隨后兩人沒有再談,柱子被禮送回去。
這是金佛勢力跟特科高層的第一次直接接觸,雙方都保持了相當的克制與謹慎。
五月十日。
二十七師已經守了整整三天三夜,此時人困馬乏,幾乎到了彈盡糧絕的程度。
“彈藥呢!糧食呢!沒有糧食可以餓著肚子打仗,沒有子彈,難道要我們用拳頭嗎!”
指揮部里,王峻神色憔悴,可目光堅定,正發著脾氣。
參謀長陳文其悲聲道:“鬼子增派了隊伍,切斷了我們與軍部的糧食,就算有彈藥,也運不過來了。”
王峻長嘆一聲,“這里就是我的葬身之地了!參謀長!”
“到!”
“我帶預備隊上陣地,你負責帶著撤下來的弟兄東撤,保持陣型,邊打邊撤,如果有條件,可以相機渡河。”
參謀長陳文其聞言大聲道:“梁汝賢!”
梁汝賢是副師長,此時眼含熱淚,“到!”
“我跟師長上陣地,你負責帶著撤下來的弟兄,邊打邊撤,相機渡河!”
傳令兵這時趕到:“毒氣!鬼子用毒氣了!”
陣地上,鬼子借風勢釋放毒氣,不少戰士只能撕破衣服,用布條蘸水,甚至用尿蘸濕,捂住口鼻。
盡管如此,仍有不少戰士倒地哀嚎,直至昏迷。
待風將毒氣吹散,鬼子又發起了新一輪進攻。
此時王峻和陳文其已經親自上了陣地。
王峻手持一支卡賓槍,“弟兄們!咱們守了三天三夜!三天三夜!現在鬼子又上來了,我不瞞大家說,援兵是一個也沒有,彈藥是一箱也沒有,退路是一條也沒有!撤下去的傷兵能不能走掉,就看我們能再堅持多久了!”
“所有人,家中獨子的,撤下來!孩子尚幼又無庇護的,撤下來!”
陣地之上,沒有人動。
一個傷兵有一臂被子彈打斷,仍然用另一只手緊緊握住槍。
“好!今天我們就死在這里了!放近了打!子彈打光,就用拳頭,用牙齒,讓這幫畜生,也知道我們的厲害!”
鬼子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