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塾每天只授課半日。
晌午放學后,許青白便沿著彎彎曲曲的小路,駕輕就熟地穿堂過戶,趕回自己的住處。
許青白今年十五歲,他不是李家弟子,只是暫住在這里,或者說,是被外公李豐年收留。
他原本住在西邊大夏王朝的夏京城里,十年前,父親失蹤,母親便帶著他南下來到這里。
只可惜,麻繩專挑細處斷!幾年后,母親李純如思念成疾,撒手人寰,至此,便留下了許青白獨自在這世上,從小閱盡人情冷暖!
許青白兜兜轉轉,來到一處偏僻的宅院。
當年母親帶著年幼的他來到李家后,請來匠人簡單修繕,便在這里住了下來。
宅子被母親取名為“梅園”,面積不大,是個兩進兩出的宅子,共有前庭、后院兩個院子。
此時,宅門口的石階上,扒拉著一條骨瘦如柴的大黃狗。
許青白看到大黃狗,瞇眼吹了聲口哨。
大黃無精打采地抬起狗頭來,待看到是許青白后,又焉了下去,繼續扒拉在石階上,懶得理睬。
許青白走過來,伸腳蹭了蹭黃狗的腦袋,與狗說著人話,道:
“大黃啊大黃,這冰天雪地的,咱們一起進去吃狗肉火鍋吧,我出酒,你出肉,如何?”
大黃狗眼皮都懶得抬一下,繼續扒拉在地上,養精蓄銳。
許青白自討沒趣后,推開門。
一個少女從旁邊灶房里跑出來。
少女年紀比許青白略小,眉眼如黛,桃頰粉面。
她以青緞作繩,在頭上潦草系了個馬尾,卻有幾縷青絲,脫縛于頭繩外,緊緊貼著額頰,粘著薄薄香汗,寸寸垂向雪白的脖頸。
少女跑出來后,朝著許青白叫了一聲哥,就安安靜靜地站在那里。
她用手指擺弄著腰間的碎花小圍裙,又抬手理了理額頭邊的青絲,等待著對面少年答應。
亭亭而立,綽約生姿。
許青白走過去捏了捏少女的鼻子,應道:
“丫頭,天冷,少碰水,看你小鼻頭都凍紅了。”
恬靜少女嫣然一笑,眼睛瞇成了兩道月牙兒:
“也沒做幾個菜!哥,你餓了不?”
少年呵了幾口白氣,將手捂住少女的兩個耳朵,應了聲“嗯”...
少女又會心一笑,挽起許青白的手,推著他往里屋走:
“走啰,帶哥吃飯去嘍!”
......
少女名叫黃雅,與許青白并非親生兄妹。
那年,母親帶著許青白一路南下,在經過大越青平國時,路上遇到馬匪搶掠。
他們行至一處山谷村落,遠遠看見火光沖天,待行到近處,只見幾所茅屋正在熊熊燃燒。
現場十幾個村民打扮的尸體,被橫七豎八地堆成一堆,有老的,有小的。
他們的身體上都是遍布刀傷、箭傷、淤傷,傷口創洞處,還在緩緩往外滴著暗紅的血,慘不忍睹。
空中的火光,映著地上鮮血,紅得妖艷瘆人。
茅屋竹節燃燒,不時發出嗶嗶啪啪的爆裂聲,聲聲重扣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