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沿江而上,船過夷州郡。
夷州可以說是大江上的一道分水嶺,取“水至此而夷”之意。
夷州以上,江面整體變得狹窄,水流湍急,多灘峽。
而到了夷州,也已是到了大越王朝的邊境,再往西走,便要入了大夏王朝的地界。
大船要在夷州城外的渡口落錨一晚,為接下來的行程補給物資,稍作停留。
許青白與龍興舟兩人,在船上一呆就是兩個多月,早就呆悶了,于是在確定了第二天的開船時間后,傍晚時分,雙雙下船來活動活動。
兩人吃膩歪了船上不怎么新鮮的食物,溜進城里一家酒樓里,打起了牙祭。
夷州城是這大江水路上,重要的商貿重鎮,往來商賈均選擇在此落腳停歇,一些大商會更在城內設有會館、驛棧,以方便自己人留宿。
所以,夷州城雖然不大,但城內卻是人流不絕。
興許是好久沒有腳踏實地,兩人下船后心情極好,胃口也跟著極好,一頓胡吃海吃。龍行舟更嚷嚷著要喝酒,許青白自然也沒有掃他的興,兩人叫來兩壺酒,開始頻頻舉杯。
席間,龍行舟詫異問道:“許青白,可以啊,酒量怎么練出來的?如今都能跟你舟哥斗個不相上下了!”
許青白嘿嘿笑道:“我這些年倒是沒少喝,兵營里面待著苦悶嘛!你呢,看你這樣子,這些年沒少偷龍老頭的酒吧?”
龍行舟皺眉說道:“偷什么酒?你舟哥有的是兄弟哥們,平時隔三差五就有局,如今這一身的本領,都是真刀實槍在戰場上操練出來的!”
“哦...”許青白死死地盯著龍行舟。
龍行舟臉有點紅,繼續解釋道:“誰偷酒喝啊?!真的,一個人喝寡酒多沒勁啊!”
龍行舟趕緊轉移話題,扯東扯西,可是沒幾句,就自己漏了餡:“說真的,老祖宗的包谷燒喝慣了,再喝這酒太寡淡,嘴里沒味...”
他毫不自知已經穿幫,接著問道:“你再好好品品,是不是這個理兒?”
許青白笑呵呵地說道:“我又沒偷喝過龍老頭的包谷燒,至今不曉得是個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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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酒足飯飽,已吃得差不多。
突然,外面大街上人聲鼎沸,人群三三兩兩地往城南方向跑去。
兩人結完賬,出了酒樓,在路邊隨便抓住一個跑得火急火燎地熱心群眾一打聽才知道,聽說城南發生了一起滅門慘案,大家伙正趕過去看熱鬧呢。
反正閑來無事,龍行舟便拉著許青白匯入人流中,也要過去看看究竟,成為了熱心群眾之一。
等兩人趕到城南一處巷子口,遠遠就看見火光沖天,有一處民舍已經燒起來了,火勢正旺。
面對里三層外三層的人堆,龍行舟負責在前頭開路,不顧沿途一眾大爺大嬸的謾罵,擠開水泄不通的人流,終于領著許青白擠到了最前面。
民舍外,火勢太大,圍觀的人也不敢靠得太近,圍成了一個弧形,對著前面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而現場地上擺放著兩具尸體,一大一小。
大的是一個少婦人,她眼球突兀,雙眼瞪得極大,嘴角仍有血絲未干,面目猙獰。她體態豐腴,呈一個大字癱倒在地上,身上衣衫凌亂,下身所穿的馬面裙更是被撕扯得七零八碎,白花花的大腿露在外面,衣不遮體
小的是一個七八歲的孩童,是那少婦人的兒子,死相更加凄慘。他小小的雙腿向后彎曲,雙手背在身后,仍保持著臨死前的跪姿,就連如今放在冰冷的地上也是放不穩,只能在地上側身擺著。更為可憐的是,他全身焦黑,被人搬出來時,顯然已是被這場大火給燒了個通透,說是一具焦尸也不為過。只見他小小的臉盤子上,五官已經模糊不清,兩個空洞的小眼窩子里,如今空無一物
十幾個衙差衙役已經趕到了事發地,又調來兩輛水車,正手忙腳亂地控制著火勢的蔓延,暫時顧不上地上的兩具尸體。
現場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人群中,有好心的街坊老婦人鉆出來,從自家扯來了兩塊白布,一一蓋在兩具尸體的身上,然后退到一旁,揪心地默默抹著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