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瓢潑的大雨中,許青白柔聲問男童,說他現在無依無靠了,問他愿不愿意跟著自己走
名叫姜桃的男童,低頭看了看懷里的妹妹,又抬眼望了望遠處慶祝的人群,最后轉頭過來,盯著許青白,重重地點了點頭。
后來,在平臺上忙著裝逼的龍行舟,又按照許青白的要求,將從老獾那里得來的那一大箱子金銀財寶給搬了出來,交到那領頭的老者手中,囑咐后者用來賑災
老者見狀,感激涕零,再次領著眾人,對著龍行舟磕頭膜拜,大呼“活菩薩”
此后,眾人對于許青白要帶走男童姜桃一事,自然沒有意見。老者從姜桃懷里,接過那位已經死去的女童,讓許青白與姜桃放心,說鄉親們一定會厚葬了女童,還說要湊錢為女童修建靈塔,將其放入靈塔內供奉,每逢初一十五進行祭拜
對于這些,許青白沒怎么放在心上,只說以后再從這里路過時,會抽空過來看看。
直接拒絕了眾人的盛情挽留,許青白隨后領著龍行舟與姜桃,便又上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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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走在路上,龍行舟帶路,許青白居中,姜桃掉在了最后面。
走在前頭的龍行舟與許青白,每走出一截,就會停下腳步來,等著后面的姜桃跟上。
姜桃年紀小,身板弱,步子短,其實跟得很費力,小小的額頭上盡是細汗。
但他卻又走得很堅毅,生怕因為自己,耽誤了許青白他們趕路,以至于累了也不吭聲,渴了也不主動要水。
許青白叫住前頭的龍行舟,想著要照顧一下姜桃,提議先喝口水,在路邊歇上一會兒。
龍行舟自無不可,屁顛屁顛地往回走了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掏出水壺來,先把自己灌飽了再說。
他打了一個飽嗝,見到姜桃也走近了,將手里的水壺遞過去,說道:“瞧你走得這么費勁,要不要舟爺背你一截路?”
姜桃接過水壺,說了聲謝謝,搖搖頭,挨著許青白坐下。
許青白先前見姜桃走路姿勢有些別扭,等到后者坐下后,先是瞥了一眼他的腳下,隨后俯下身子,從他腳上脫下那只滿是泥巴的小布鞋。
只見一只同樣沾滿泥巴的小腳露了出來,腳跟處,腳掌上,布滿了幾個大大小小的水泡
許青白有些心疼地問他:“痛不痛?”
姜桃將水壺遞給許青白,甜甜一笑,說道:“說不痛是假的,但還忍得住...”
龍行舟聞言,湊著臉瞧了過來,待看到那些大大小小的水泡后,心有余悸,抬頭望了眼姜桃,嘖嘖說道:“看不出來,你小子是個爺們!”
許青白讓姜桃先自己坐著,自己跑去路邊一處樹叢,折下一截小樹枝,又扳成一根小木棍兒。
許青白拿著小木棍兒回來,坐下來后,又用刀將小木棍兒的一頭削成針尖,隨后抬起姜桃的一只腳,放在自己的膝蓋上,說道:“要是一會兒我下手重了,弄疼你了,你就喊出來!”
姜桃卻是答道:“我是不是拖你們后腿了?這點水泡其實不礙事的,再多走上一截路,等他們都被磨穿結痂了,到時候就感覺不出來了...”
許青白已經在細心地幫著姜桃挑水泡,以便讓里面的膿水能夠流出來...聞言,他頓了頓,明顯愣了一下。
許青白沒有抬頭,手上又不動聲色地忙活了起來,柔聲說道:“不差這點時間的...”
許青白對于姜桃,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在他的身上看到自己小時候的影子的緣故!過于懂事的早熟、自尊心很強、從小獨立又其實有些內向、多愁善感、倔強又不爭
此前,龍行舟曾笑言,說許青白要不就把姜桃收下當個大徒弟算了!而對于此事,其實許青白也沒有認真地去想過
之前自己一時心血來潮,開口詢問姜桃是否愿意跟著自己離開,是看到他當時用自己的小身板抱著妹妹,頹廢地坐在地上,有些心生不忍。許青白想著他此后孤苦無依,如果留在當地,也不知會淪落到何種地步,或許一個不慎,就會走上歧途
加之,當時自己與他的一番對答,讓許青白對這個男童很滿意。俗話說三歲能看老,姜桃雖然年紀小,但表現出來的心智卻是不凡,特別是在那嘈雜喧囂的人群里,露出來的堅韌心性,可以說,已經超過了一部分的成年人。
這兩日來,許青白將他帶在身邊,兩人偶有言語上的交流,許青白也在暗中觀察他對人處事。有些時候,姜桃乖巧懂事得讓人心疼,就連一向大大咧咧的龍行舟,都對他贊賞有加,刮目相看。
所以,許青白對于姜桃,既認可他也憐憫他,對于他的遭遇既有唏噓又感同身受。甚至,許青白從那張倔強的小臉蛋上,透過那雙明亮的大眼睛,還能依稀照見自己當初的樣子
對于龍行舟的笑言,他不是沒動心過,但直到現在,許青白都未置可否。
正如他剛才看似隨意的一句話:“不差這點時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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