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大雪紛飛。
蘭劍欽點當日的內門十杰下山歷練,連同長老侯似海,一十二騎,浩浩蕩蕩下了赤霞山。
青梅郡,隔著天牙山腳下的槐安郡有兩三百里地兒。
今天,北風呼嘯,大雪傾軋,氣溫驟降。
街道上,冷冷清清,看不見幾個人影。在這樣的鬼天氣里,人們紛紛縮手縮腳地躲在屋子里,燃炭烤火,犯不著跑出來跟天老爺對著干。
有馬蹄聲響起,風雪巨幕中,有十余騎踏雪而來,引得那些棲身于高門大戶墻下,躲避風雪的乞丐們側目看來。
高頭大馬上,除開一位肥頭大耳的中年漢子外,盡是些年紀輕輕的公子哥,他們人人披著名貴的裘皮,為首的一人,白馬白裘,緩緩而行。
街角,一位大雪天里只穿著一件單衣的干瘦漢子,骨瘦如柴,正哆嗦著掏著鼻屎
他身前擺著一個小攤,上面堆滿了積雪。攤旁扯著一面打著補丁的幡旗,上書“半仙”兩字
先前,零星從這里過路的人,都對這位“半仙”側目看來。他們揣測,這人應該是餓瘋了吧,誰會在這鬼天氣里出門來照顧你的生意?這就跟大熱天里,跑到大街上叫賣棉襖有什么區別!
馬隊從街角那邊轉了出來,白馬白裘,似是從哪個世家出來的公子哥提韁駐馬,隨后一個翻身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他走到那干瘦漢子攤前蹲下,摘下手套,把玩著攤子上的一對羊角。
這位蹲在攤子后面,正瑟瑟發抖的半仙兒,興許是又凍又餓,老眼昏花...他驀然見有生意前來,再抬頭一瞧,只見大街上十余騎并排而立,一個個居高臨下地注視著自己
不知是被凍的,還是被嚇的,漢子顫抖著烏黑發紫的嘴皮子,嗓音嘶啞地對著攤前的年輕人問道:“公子算卦卜命,還是欲問前程?”
“老子摸骨!”年輕人一拍攤子,將一只手掌拍在漢子的面前。
漢子愣了愣,心里想著:“摸個錘子,又不是個大姑娘!”嘴里卻是連連應道:“好的,好的,小的對于摸骨一術也是精通擅長的...”
他正要上手,又忽然后知后覺地,覺到這聲音怎么聽著有些耳熟
他壯起膽子,探頭伸頸,湊到年輕人面前看了又看
漢子越看越驚,立馬呆在當場。
而這個時候,對面的年輕人還不忘對著漢子擠眉弄眼
漢子瞳孔瞬間放大,他猛得甩了甩腦袋,連連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是他,真的是他!狗日的,我這是要快死了么,他都爬上來索命來了
漢子坐在雪地里,嗷嗷大哭道:“蘭堂主,你放過我吧,我還不想死啊,晚幾年再下來陪你...當年不是徐瞎子我回去搬救兵跑得不夠快啊,實在是路太遠啊...蘭堂主,你英年早逝,我知道你怨氣難消,回頭瞎子我多給你燒點紙,求你放我一馬吧...”
攤子前的蘭劍故意壓著嗓子,厲聲說道:“少他媽廢話,閻王要你三更死,豈能留你到五更!老子一個人在下面無聊地很,趕緊下來陪我!”
徐瞎子捶胸頓足,打滾撒潑,大急道:“你有薛幫主在下面陪著你,你倆郎情妾意...怎么還惦記著我這顆老屁股蛋子啊!你要是在下面閑著也是閑著,不好打發時間,我回頭再給你燒幾個紙人下來陪你,你放心,男的女的都能給你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