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上,趁著五個親兵被李子青使了個眼色,然后被龔平領著,輪流上去對老儒生灌酒的空檔,許青白轉身與宋景敘起了舊。
“先生...”許青白笑著喊了一聲。
仿佛才眨眼功夫,但當這一聲“先生”再喊起時,卻已時隔近五年了。
宋景笑盈盈地望著許青白,頷首點頭,說道:“你師公剛才說怕你一個人在這邊孤獨,其實話只說了一半,關于雅兒的事,我們都知道了...”
許青白面有苦澀,反倒安慰起這位教導自己十年、悉心灌輸自己儒家正氣的先生來,說道:“當時想不明白,但時間是這世上最好的創傷藥,無論多大的傷口都能結疤...況且,事情落到今天的地步,也怨我!”
宋景說道:“來之前,我想了好多要開導你的話,現在見你似乎也豁達了,我就不說了!許青白,你既是我看著長大的,也是我一手教出來的,你的秉性、悟性我心里都有數,先生相信你,能夠調整好心態,過了自己這一關!”
許青白鄭重地點了點頭。
宋景望著眼前這位少年,他人生第一次喝酒,便是因為自己當年隨口那句“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否”,想到這里,宋景不禁笑容滿面。
宋景唏噓又滄桑地說道:“人一輩子啊,七情六欲,因果纏身,不同的年齡不同的階段,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事情,有高興的,就有煩心的,有催人奮進的,也有當頭棒喝的...咱們無論是處世還是處事,雖不求做到佛家那般四大皆空,但也不必要事事強求!不如愿便讓它缺著,不盡意便讓它賒著...生活啊,一半是清歡,一半是煙火!人一輩子呢,半輩子是清醒,半輩子是釋然!”
許青白若有所思。
宋景主動提起一杯酒,對許青白說道:“人間總有一兩風,填我十萬八千夢。人間總有一縷情,抵我心中意難平。”
許青白將自己那杯酒倒得滿滿的,躬身執禮:“學生謹記先生教誨!”
隨即仰頭,一口喝掉。
老儒生趁著推杯換盞的間隙,偷偷往旁邊斜瞄了一眼。此時的他,撞見弟子正在傳道解惑,而弟子的弟子正在取經習業,心里頓時覺得老善了!
老儒生心里裝不住事兒,臉上難掩喜悅之情。他又一巴掌拍在正看熱鬧的李子青腦袋上,笑罵道:“你手下都跟老子喝過了,就你揣著架子不喝酒?”
老儒生隨即指著龔平、王藝為首的親兵們,說道:“這幾個兔崽子跟我喝了多少,你一個個的,都替我雙倍喝回來!”
李子青頓時有種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的感覺。
從親兵那邊脫了身,老儒生趕緊鞋底抹油。
他先掃視了一眼,見桌上還坐著一位“半生不熟”的故人,此時正一個人一聲不吭地喝著悶酒,略顯有些寂寥。
老儒生隨即眼放精光,慢慢走了過去
要說今晚的龍行舟,那可是安靜得有些反常了!
他此時正獨坐在那里,巴不得別人都把他當成空氣。究其原因嘛,大概是因為心里忐忑沒底,要怪就怪他當日“狗眼看人低”!
上次在酆都城,老儒生曾與龍行舟和許青白結伴走過一段路。那期間,龍行舟瞧著老頭就是個吃白食的,不僅路上指揮著后者做這做那,還對他一頓冷嘲熱諷,完全看不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