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還有要事在身,許青白也不好敘舊,便說道:“回頭得空,找楊主薄出來,咱哥仨再好好喝臺酒…”
聞言,朱鞏低下頭,神色有些頹廢,半天沒吱聲。
許青白臉色大變,急忙問道:“楊萬里人呢,出什么事兒了?”
朱鞏這才嘆道:“老楊命不好,去年冬天,沒能熬過去,走了…”
許青白大驚道:“我當年離開的時候,老楊不都還好好的嗎,怎么會這樣?”
朱鞏說道:“老楊是個讀書人,身子骨比不過我們這種拿槍耍棒的粗人!年輕時,他隨大軍一路輾轉野戰,落下過癆病。這些年歲數大了,大將軍體恤他,這才讓他來雞鳴城里的參軍處當差,再不用四處奔波…只是沒想到,去年冬天的一場大雪,讓他染了風寒,老楊又忍不住好那一口,估摸著是多貪了幾杯,第二天被人發現時,身子都已經硬了…”
許青白初聞噩耗,心里不是個滋味。
一介書生,三尺微命。
年輕時卻投筆從戎,把自己的青春都留在了軍營里,不娶妻室,未留子嗣,老于軍營,死于軍營…
但誰又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
面對家國情仇,心有赤誠之人,雖手無縛雞之力,不能提槍殺敵,但縱然化身刀筆賈豎,亦能千里之外取敵人首級,亦能中軍帳中逆轉乾坤,絲毫不弱于沖鋒陷陣。
這樣的讀書人,幼時十年寒窗苦讀,壯年幾十載寒營堅守,老來一個人寒裘孤枕,實屬可敬!可畏!
人分文武,但情不啻文武。
……
朱鞏見許青白神色沮喪,寬慰道:“放心吧,老楊走得很安詳,軍中的袍澤聞訊后都趕來送了他最后一程,老哥哥們幫他把后事辦得很風光…”
許青白想起那個脾氣有些怪,下了酒桌,私底下對誰都沒個好臉色的老犟頭,一臉戚戚然地嘆道:“好端端的一個人,常擺臭臉卻沒什么壞心眼,怎么說沒就沒了呢…”
朱鞏也嘆道:“是啊,我與老楊很早便相識!遙想當年,他還是一個瘦瘦弱弱的青澀少年,初來軍營時,連甲胄壓在身上都直不起腰來,因此沒少遭別人的白眼…楊萬里他性子犟啊,別人越是瞧不起他,他越是要強!那些年,他明明是朝廷遴選的文職,按說待遇要比我們這些大頭兵好上一些,但卻照樣跟我們這些粗人一起吃喝拉撒,沒什么區別…唉,這么一個一生都要強的人,就連死都沒有成為別人的包袱,沒有拖累任何人!”
朱鞏說著說著,這位常年見慣了血,殺起人來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邊軍都尉,此時眼角竟然有些濕潤。
他尷尬地笑了笑,罵道:“他娘的,這雞鳴城的風沙大,一不小心就迷了眼…”
朱鞏揮揮手,示意自己無礙,催著許青白趕緊走:“大將軍還等著你呢,別耽誤了正事兒,你先忙你的去!”
隔著兩步,許青白肅立,抱拳行了個軍禮。
朱鞏見狀,趕忙將揉眼睛的手放下來,他緩緩下腰,端端正正還了一禮。
……
:<ahref="https://u"target="_blank">https://u</a>。手機版:<ahref="https://u"target="_blank">https://u</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