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嫩的聲音,讓傅燼淵清醒了幾分。
他看看歲歲,又看看她身后的賀淮川,眼底的光一下子暗淡了下去,“原來是你啊。”
不是素素。
他沒有理會還在流血的手腕,看著歲歲說:“我幫素素報完仇了,現在輪到我給她還債了。”
“我欠她一條命,讓我死在她面前,可以嗎?”
“我不打擾她,我就躺在她旁邊就可以了。”
說到最后,他的語氣里滿是哀求。
歲歲卻一下子警惕起來,看他的眼神更有敵意了,“那不行,媽媽旁邊的墓地是我的!”
“等我以后死了,我要躺在媽媽旁邊,你去找你媽媽去吧。”
歲歲很不高興,這人欺負她媽媽就算了,怎么還和她搶地方啊。
真討厭。
“我媽媽最喜歡白玫瑰,白玫瑰的花語是純潔,你太臟了,我媽媽不喜歡你。”
“我香香的,我媽媽喜歡我。”
“所以,你能不能換個地方去死?離我媽媽遠一點。”
她的聲音軟軟糯糯的,落在傅燼淵耳朵里,卻像是一把刀狠狠扎在他的心口一樣。
“我連死在這里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歲歲瞥了他一眼,低頭繼續清理他的血。
他的血又流過來了。
傅燼淵看著她的動作,喉嚨有些哽咽,“歲歲,你真的好狠啊。”
他總算是明白羅硯修當初為什么要這么說了。
她頂著一張軟萌無害的臉,卻總能刺痛他們內心最痛苦的地方。
比羅素要狠得多。
聽到這話,歲歲皺著小眉頭看了過來,有些不解,“狠的,不是你們嗎?”
“如果不是你們欺負我媽媽,我媽媽會死嗎?”
“你們害死了她,還想臟了她的輪回路,我只是阻止而已,還救了你的命,我多善良啊。”
就跟她爸爸一樣。
她都沒把他弄死啊。
她多好啊。
傅燼淵張了張嘴,忍不住低低笑了起來,只是那笑容里,怎么看怎么苦澀。
她這樣,比她直接殺了他,還要難受得多啊。
歲歲不搭理他,扭頭看向賀淮川說:“爸爸,幫我把他扔遠一點吧,他的血怎么都擦不干凈。”
聞言,賀淮川二話不說,提起傅燼淵就大步往外走去,隨意將他扔到外面。
傅燼淵正要爬回來,賀淮川冷不丁開口道:“你是要再惡心羅素一遍嗎?”
羅素從來不需要他們死,他們是死是活,和她沒有關系。
她只想離他們遠遠的。
生前如此。
死后亦是。
傅燼淵的動作驟然停了下來,許久,他癱坐在地上,掩面痛哭。
他連死在她墳前的資格都沒了啊。
見他有些可憐,賀淮川好心提醒道:“羅家老頭埋的地方風水挺好的,你要是想去,就去那里死吧。”
那是離這個墓地最遠的地方了。
他埋在那里正正好。
打擾不到羅素。
傅燼淵張了張嘴,抬頭看著他。
他們,一個讓他去別的地方死,一個讓他去別的地方埋。
還真是天生的父女啊。
他苦笑一聲,踉蹌著起身,遠遠看了眼羅素的墓碑,像是在做最后變得告別一般。
隨后,他轉過身,整個人如同蒼老了十歲一樣,背一下子佝僂下去。
他一直以為,只要他死了,就能替她報仇了。
可原來,就連這,都只是他的一廂情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