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曦,雨后的清晨彌漫著濕潤且微帶寒意的空氣。李漓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簡陋的木床上。朦朧間,他回憶起昨夜那場紛亂而漫長的夢境,心中隱約升起一絲不安。推開眼簾,他環顧四周,才意識到自己身處一間破舊的土坯房內。木屋的墻面斑駁脫落,屋頂因前夜的細雨而顯得潮濕不堪,稀疏的陽光透過破碎的瓦片灑進室內,給這凄清的早晨添上一抹淡黃的溫意。
李漓揉了揉太陽穴,頭腦中仍殘留著昨夜思緒的混亂與身體的疲憊,但更令他無法忽視的,是腹中不斷咆哮的饑餓感。他艱難地支撐起瘦弱的身子坐了起來,剛想理清思緒,便注意到屋角那處蜷縮著的身影。那是赫利,正靠在冰冷的墻邊瑟縮著,面色蒼白,仿佛一夜未眠。李漓站起身來,走近細察,發現她尚未醒來,而她的表情似乎似乎仍被某種不可名狀的噩夢所纏繞。
屋外,細雨已漸停歇,但空氣中依然彌漫著雨水浸濕泥土的氣息。李漓輕輕推開斑駁的木門,門軸發出“吱呀”的聲響,頓時一陣刺骨的冷風迎面撲來。他跨出門檻,映入眼簾的是一幅令人震撼的景象:曾經充滿生機的村落如今只剩斷壁殘垣,焦黑的木樁與半塌的墻垣四處散落,仿佛剛剛經歷過一場慘烈的劫掠或戰火洗禮。遠處零星幾戶尚保完整屋架,但破損的屋頂早已無法為居民遮風擋雨。如今的村民大多棲身在臨時搭起的帳篷中,面容憔悴、神情警惕,他們相互低語,眼神中隱含戒備與不信任,似乎在等待著什么,也在注視著這個突如其來的陌生人。
“萊奧!”就在這時,一個柔中帶剛的女聲在李漓身后響起。李漓猛然轉身,見赫利正站在土房門口,雙眼雖帶驚惶,卻依然堅定。她的聲音雖低,但語調中卻透出一種不可動搖的決心和信心,仿佛能平息周圍人心中的恐懼。赫利微微點頭示意李漓跟上,而圍觀的村民則紛紛停下腳步,目光在李漓與赫利之間來回掃視。原來,赫利在村中享有一定威望,她的出現足以讓村民們放下心中的戒備。
赫利開口對村民們低聲交談,她說的是亞美尼亞語,李漓自然聽不懂,但李漓能感受到赫利的話音中言辭簡潔而有力。赫利幾次提及“萊奧”這個名字,并時不時向李漓示意,仿佛在向眾人宣告:眼前的這個人便是她口中的“萊奧”。李漓站在一旁,心中滿是疑惑與不解,但他卻不知如何開口解釋自己身上那撲朔迷離的過去。對他而言,記憶如同蒙上一層厚厚的迷霧,無論如何努力回想,都無法拼湊出完整的畫面。
也許正是因為赫利在村中享有無可替代的影響力,又或許是李漓此刻因虛弱而顯得毫無威脅,那些本就生活在恐懼中的村民們只是警惕地打量了他片刻,隨后各自散開,繼續各自的勞作與守望。
回到土坯房內,赫利從破舊的木桌上取出一些簡單的干糧——昨夜未盡的面糊和幾塊硬邦邦的面餅。李漓饑腸轆轆,顧不得食物的口感,只是一口接一口狼吞虎咽地喝下面糊。赫利則從一旁舀了一瓢冰涼的井水遞給他,自己則默默咬著那塊面餅,神情平靜中透露出一絲堅毅。屋里除了這幾樣粗糙的食物之外,似乎再無他物;這或許便是他們如今唯一能依靠的“早餐”。
簡單進食過后,赫利讓李漓稍作休息,自己則走出屋門,來到院邊那座半舊的羊圈前。她熟練地推開搖搖欲墜的籬笆門,幾只體態略顯消瘦的羊便哀鳴著從羊圈中走出。赫利輕揮手中的羊鞭,口中發出清脆的喊聲,示意羊群向村外的草地走去。李漓站在原地,目光微微發愣,但見赫利動作干脆利落,便急忙跟上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