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夕陽西沉,天邊染上一片血紅,像潑灑的鮮血浸透了地平線。朗希爾德帶著基輔大公斯維亞托波爾克的冊封文書,帶著林格利克傭兵隊離開弗拉基米爾城,隊伍在暮色中漸行漸遠,馬蹄聲和車輪碾過石板的低鳴混雜著傭兵們的歌聲、咒罵以及農奴的低聲哭喊,逐漸被夜風吞沒。朗希爾德騎在一匹高大的戰馬上,戰斧掛在鞍側,沉甸甸地撞著馬鞍,發出低沉的“咚咚”聲,她的目光冷峻地掃視前方,斗篷在風中獵獵作響,邊緣被風吹得卷起,像一面破舊的戰旗。她的身后,傭兵隊伍帶著散漫的狂野,拖著幾千名從城中擄來的農奴,宛如一群掠奪之狼拖著沉重的獵物揚長而去。
飛熊營的戰士扛著巨斧,嘴里嚼著搶來的干肉,牙齒咬得“咯吱”響,有人一邊走一邊大聲吹噓:“今天我砍了三個,腦袋跟西瓜似的!”一個壯漢揮斧砍斷路邊的枯枝,順手踢了一腳旁邊的農奴,罵道:“走快點,別拖老子的后腿!”夔牛營的騎兵手握彎刀,驅趕著隊伍兩側的農奴,彼此賭咒發誓要比誰搶得多,一個騎兵揮刀削掉一叢野草,咧嘴笑道:“這破地方,連樹都窮,幸好有這些兩腳羊!”赤狐營護著滿載的馬車,有人踢著車輪,罵道:“這破路,真他娘的坑,顛得老子屁股疼!”車旁,幾百個農奴被粗麻繩綁成一串,踉蹌著跟隨,繩子勒進他們的手腕,發出低沉的摩擦聲,腳步拖在泥地上,揚起一片灰塵。隊伍中不時傳來孩子的哭聲和女人的嗚咽,被傭兵的鞭子聲和粗吼壓下:“閉嘴,再吵老子抽死你!”這支隊伍拖著血腥與貪婪,身后留下一片狼藉和絕望的回音。
八千多名農奴中,有的手腳被綁得太緊,皮膚磨出鮮紅的血痕,有的背著破舊的包裹,低頭沉默地走著,眼神空洞如死灰。一個瘦弱的男孩摔倒在地,被身后的傭兵一腳踹起,嘴里罵道:“起來,別裝死!”另一個傭兵拎著一根皮鞭,懶散地揮了幾下,抽在人群中,皮肉撞擊的“啪啪”聲混著尖叫,引來一陣低沉的哄笑。隊伍尾端,幾輛馬車上堆滿了搶來的物資,麻袋縫隙里露出的銀器在暮光中閃著冷光,車輪碾過石子,吱吱作響,仿佛在為這場掠奪伴奏。
城墻上,雅羅斯拉夫站在父親身旁,望著遠去的隊伍,眉頭緊鎖,風吹過他的鎖甲,發出細微的叮當聲。他轉頭看向斯維亞托波爾克,低聲道:“父親,我們就這么放他們走?還讓他們帶走八千多個農奴?真要把蘇茲達爾以東的平原的小基捷日鎮也給他們?”他的聲音透著不安與憤怒,嘴唇微微顫抖,手指攥緊劍柄,關節發白,顯然對傭兵的離去和父親的決定難以接受。
斯維亞托波爾克瞇起眼睛,注視地平線,嘴角浮現一抹狡黠的笑意,胡須被風吹得微微抖動。他輕笑一聲,拍了拍雅羅斯拉夫的肩膀,手掌粗糙而有力,慢悠悠道:“呵呵,你真以為那塊地是咱們的?”他頓了頓,語氣帶嘲弄,“名義上是我們的,可實際上,那里周圍都是烏戈爾人,他們只是掛個附庸的名頭,野得跟狼崽子似的。朗希爾德要是到了小基捷日,能收拾那幫烏戈爾蠻族,說不定那些蠻族還能多交點稅!另外,我讓朗希爾德去伏爾加河沿岸駐扎,其實是讓他們為我們替我們阻擋喀山的保加爾人!”他的笑聲低沉悠長,像從胸膛深處滾出的悶雷,透著封建領主的算計,眼中閃過一絲冷酷的光芒。
雅羅斯拉夫皺眉,聲音低沉地追問:“可傭兵走了,還帶走這么多人,我們怎么剿滅加利西亞叛軍?城里少了這些勞力,重建怎么辦?”他的手指不自覺地攥得更緊,指甲幾乎嵌進掌心,語氣中滿是疑惑與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