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發深沉,星光稀疏,港風卷著潮濕的海氣撲面而來,混雜著遠處集市殘余的炭火煙熏味,縈繞在鼻尖,帶著一種沉靜又厚重的夜意。李漓與埃爾雅金并肩走出府邸,夜風掀起他們的衣角,衣袂微揚,宛如隨風而動的影子。他們默契地登上馬車,李漓靠在埃爾雅金肩頭,嘴角帶笑,語調輕佻卻含深意:“你就這么把我拐出來,就不怕古夫蘭心里不快?”
埃爾雅金沒有作答,只是微微一笑,那笑意自信而從容,仿佛她從不需解釋,也無懼任何后果。
這時,蓓赫納茲一行人悄然隨之而出。她們默不作聲,卻步伐果決,紛紛翻身上馬,自覺地環繞在馬車兩側,護行而不喧嘩。只有扎伊納布悄悄走到法里德身旁,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語氣迅捷而含意未明,隨即也翻身上馬,策馬而行。
馬車緩緩駛出府邸,轆轆車輪碾過青灰色的石板街道,發出細碎而均勻的聲響。兩側白色的石屋在微弱的月光下泛著淡淡的銀輝,像是沉睡中的哨兵,靜默守護著這座沉寂的城市。魯萊城的喧囂早已沉入夜色,街巷空無一人,唯余馬蹄踏在石板上的清脆聲,與車輪摩擦石面的低鳴,在寂靜中回蕩不絕。
一眾人到達蘇爾商會魯萊分館時,法里德已經率親衛包圍館舍,紫邊的鎖甲在淡淡的燈火下閃著冰冷的金屬光澤,手持長矛的士兵肅立如雕塑,神情戒備。李漓看了一眼,眉頭微蹙,隨即不耐煩地揮手道:“撤了吧,你們去靈犀營歇息。你們這樣弄得好像我要查封蘇爾商會似的。埃爾雅金是自己人,蘇爾家的保鏢隊戰斗力也不比你們差,我在這里安全得很。”
法里德一愣,肩膀微微繃緊,眼中掠過猶豫之色。埃爾雅金上前一步,語調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勢:“法里德,艾賽德在我這還能出什么問題?別忘了,我認識他可比你們早得多了。”她的聲音像一把無形的利刃,輕巧而果斷地切斷了對方的質疑。
此刻,蘇爾商館的內務總管德拉季奇已經迎了上來,跟著李漓身后的蓓赫納茲適時從門廳走出,語氣懶散卻透著威嚴:“德拉季奇,帶我們去客房吧!”埃爾雅金微微頷首,德拉季奇立刻明白了她們的意思,趕忙回應:“蓓赫納茲夫人,請隨我來。”
蓓赫納茲隨德拉季奇而去,扎伊納布立刻識趣地緊隨其后,并無任何表情。觀音奴拉了拉仍在張望的蕭書韻,低聲道:“走了,咱們可以去休息了。”蕭書韻一怔,眼底閃過一抹依戀,才依依不舍地回望李漓一眼,然后也轉身離開。
法里德見狀,向李漓點了點頭,揮手示意身后的戰士們收隊,親衛隊步伐整齊地消失在夜幕中。
埃爾雅金拉著李漓穿過館內走廊,盡頭是一扇雕花木門。埃爾雅金輕推門扉,引李漓步入一間與臥室相連的起居室。她示意李漓坐下,自己盤腿席地,語氣平靜卻帶笑:“來,先醒醒酒,免得你回頭怪我欺負你。”
李漓倚著矮桌而坐,端起陶杯,紅茶的熱氣混著薄荷香撲面而來。他抿了一口,苦澀中透著清涼,喉間溫熱,醉意也漸漸消散。他低聲道:“你這地方挺舒服的。現在可以說了吧,拉我來做什么?又有新生意?”
“今晚不談生意。我說了,我要找你算算舊賬!”埃爾雅金輕輕一笑,語氣忽然變得柔軟而真摯:“你失蹤的那些日子,我是真的陷入了無盡的絕望了。每個夜晚,我都在向上帝祈禱,只求能再見你一面。”埃爾雅金的目光忽然變得如水般柔軟,指尖輕輕顫抖地觸著矮桌的邊緣,似乎在竭力克制著內心的激動:“所以今晚,我只想做回埃爾雅娜,而非埃爾雅金。”
“啊!”李漓震驚地停下動作,杯中茶水險些灑出:“什么意思?”
埃爾雅金沒有再說話,她起身輕輕拉起李漓的手,堅定而溫柔地走向臥室,同時抬手解開辮子,棕色的長發如柔軟的瀑布般傾瀉而下,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溫柔的光澤。她輕聲呢喃:“別問了,今夜你只屬于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