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夫蘭卻已緩緩站起,墨綠色的長袍隨風輕揚,袖擺與袍角的藤蔓紋樣在陽光下隱隱泛著暗光。她輕輕拍了拍李漓的肩膀,那一掌柔和,卻透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力道。她低聲說道:“這邊的事,你也差不多處理得妥當了。算算日子,阿格妮應該快要臨盆了。依我看,你明天便動身去卡羅米爾吧。女人分娩的時候,真的很需要丈夫在身邊……我身為天方教圣裔,所捍衛的,是傳統的道義與禮序——我不能也不該獨占丈夫的恩寵。”
古夫蘭語氣溫和平靜,仿佛只是隨口說著日常的瑣事,目光卻越過露臺,落在遠方港灣的波光之上。微風吹過,她沉默片刻,又續道:“還有——離開前,去看看雷金琳特母女吧。昨夜,她咳得厲害,小姑娘也哭了幾次。我已命人煎好了藥送過去,但若是你能親自過去一趟,她們母女會更安心。”
李漓怔了一下,目光從李植稚嫩的小臉移向古夫蘭的側影。古夫蘭的神色依舊如水,平靜無瀾,正是這份從容,讓他心頭泛起說不清的酸澀與歉意。風掠過衣袂,他低下頭,薄袍下的手指不自覺地緊攥,指節微微發白。片刻后,他低聲開口:“古夫蘭……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說出我想表達的心意……”他的聲音低沉,透著動容與愧疚。沉默片刻,李漓抬起頭,眼中掠過一絲柔光,嘴角勾起一個溫和的笑:“總之,娶到你,是我此生的福氣。我……過些日子就回來。”
古夫蘭回眸看著李漓,卻沒回應。海風帶著港口的咸腥和市集的喧囂掠過露臺,嬰兒咿呀的聲音與遠方海鷗的鳴叫交織在一處。風中浮動著一縷淡淡的憂愁,如露臺上斜落的影子,無處安放。角落里,銅壺在柴爐上吱吱作響,熱氣繚繞而上。魯萊的午后,在這寂靜中透出幾分溫柔,和一絲若有若無的、不舍的低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