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裹挾著細密的沙塵,呼嘯著掠過東歐平原的荒野,仿佛無數低語在風中流轉。瓦格河畔,蘆葦在寒風中搖曳,發出嘩嘩的聲響,像是瑟瑟發抖的嘆息。遠處的喀爾巴阡山脈如沉睡的巨獸,暗黑的輪廓橫亙在天際,靜靜凝視這片被戰火摧殘的土地。夜色深沉,厚重的云層遮蔽了星光,只余幾點微弱的光芒,掙扎著灑在無垠的草原上。
次日清晨,東風初起,草原微寒,晨霧如輕紗,纏繞于蘆葦叢與稀疏林地之間。泥土中透著潮氣,夾雜著一股未見血的血腥氣息,仿佛預示著一場劫火即將來臨。聯軍大軍壓境,盧切扎爾率領麾下千余精銳,與博尼亞克的萬余庫曼騎兵、達維德·伊戈列維奇統領的五千羅斯步騎,共近兩萬之眾,旌旗漫天,蹄聲如雷,浩浩蕩蕩向瓦格河進發。晨光尚未驅盡霧靄,盧切扎爾登上一處小丘,披風隨風鼓蕩,俯瞰縱橫列陣的三軍。她的目光沉靜,眸中映著旌旗翻涌與戰馬騰踏。她默念于心:此戰,不止為牛羊,更為族人未來的棲息地。
瓦格河畔,霧氣繚繞,河水泛著冷光,潺潺流水為這片死寂的草原增添了幾分生氣。盧切扎爾立于左翼軍陣之前,烏黑斗篷在風中獵獵作響,身后狻猊營列陣森嚴,長矛如林,盔甲泛冷。契特里高擎戰旗,神情肅穆,目光如炬。山魈營與朱厭營由列凡與巴特拉茲指揮,已悄然埋伏于蘆葦深處與林間空隙,弓弦拉滿,靜待命令。烏鴉營與斑鳩營游弋后方,由圖爾古特與帕拉汗統領,負責護衛輜重與側翼回援。風吹過之處,披甲士卒紋絲不動,如沉睡的鐵墻。
遙望對岸,匈牙利軍營依稀可見,營幕連綿,旌旗獵獵。高地上,卡爾曼一世的王旗在曦光中飄揚,銀紅相間,如一只嘲弄的鷹。重裝騎士的鎧甲在晨光下反射出一道道寒光,如林中冷刃。斥候回報:匈牙利軍約八千,其中重裝騎士三千,步兵兩千,余為輔助部隊。敵軍依托河岸列陣,自恃鎧甲堅固、兵力雄厚,輕視這支雜牌聯軍,以為可一戰而破。
盧切扎爾眼神微凝,握緊韁繩,低語:“我們不是羊,今日,便讓他們見識安托利亞所鑄造的利刃的鋒芒。”博尼亞克策馬而至,停在她身旁,咧嘴一笑,嗓音粗啞卻興奮:“匈牙利人像困獸,擠在河邊等候命運。左翼交給你——撕開他們的防線!”盧切扎爾目光如冰,唇角微抿,語氣冷淡:“可汗,便看我軍如何破敵,無須多言。”博尼亞克仰頭吹響一聲銳嘯,劃破晨霧,隨即右翼庫曼騎兵如幽靈般自迷霧中浮現,陣型松而不亂。前排弓騎披氈披羽,馬背上弓弦緊繃,箭鏃反光;后列刀盾手肩披皮甲,目露寒光。戰馬踏霧而出,鬃毛潮濕,呼吸如風,散發出游牧民族的野性氣息。
中央陣地,達維德的羅斯步軍列陣待命,長矛森列,鏈甲映著微光,黑紅配色的盔甲壓抑中透著堅毅。達維德高舉戰斧,盔甲上刻著展翼的羅斯鷹徽,聲如洪鐘:“為了沃倫!為了自由!”他的呼喊激蕩人心,羅斯戰士齊聲回應,士氣如虹。
黃昏漸暗,夜色覆河,霧氣在水岸緩緩沉降。星光模糊,瓦格河畔死寂無聲,唯有蟲鳴與河流低語如夢囈。盧切扎爾的左翼部隊隱匿于樹林與蘆葦之間,所有火把盡熄,兵士屏息以待,整支軍團仿佛與夜色融為一體。濃霧深處,忽有一道狼嚎破空而起,蒼涼凄厲,仿若來自荒原深處的冥靈。林間頓時一靜,隨即遠處傳來群狼呼應的聲音,鬼魅般游走在夜風之中,似真似幻。
契特里伏在盧切扎爾身旁,低聲道:“那是博尼亞克的信號。行動開始了。”盧切扎爾緩緩點頭,目光穿透夜霧,望向匈牙利營地的方向,冷聲道:“那就讓這場夜,染上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