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漓張著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從未如此手足無措,仿佛自己不是被膜拜,而是被扔進了一個封神荒誕劇里,成了主角,卻沒拿到劇本。他的現代人的人格在尖叫,但現實如鐵鏈,束縛著他。李漓低頭看著比達班那虔誠的臉龐,內心五味雜陳:“我這是……到底怎么走到這一步的?”李漓本想用知識改變部落,卻沒想到知識成了“神跡”。現在,一切失控了。
遠處的湖風吹來,帶著硫磺味、春草香,還有一絲看不見的命運荒謬感。李漓低頭,看著那些真誠跪拜的人,心里只有一句話:“這是瘋了嗎?這群人都瘋了嗎?!”風中,鳥兒重新鳴叫,卻像是嘲笑他的窘境。
就在李漓還在為腳趾上的“神跡待遇”發愣時,蓓赫納茲忽然湊近幾步,壓低聲音,用別人聽不懂的波斯語說道:“艾賽德,為了和平,也為了將來的統治——你別動,就這樣站著。現在,你就是神。”蓓赫納茲語氣里帶著一貫的調侃,眼角卻泛著一絲認真。“這些家伙已經把你當神了,你就順水推舟,省得以后打打殺殺。你想想啊,神,總比酋長好使多了。誰敢對神不敬?誰敢拒絕神的命令?而且神還可以給兇殘的易洛魁人制定規矩!”她的話如沙漠中的清泉,帶著實用主義的涼意。蓓赫納茲的彎刀仍握在手,卻低垂著,她的黑發在風中飛舞,如絲綢般柔順。
李漓聽著她這番話,只覺得哭笑不得。他瞥了她一眼,心里腹誹:這女人,又來了,又是這種餿主意!但偏偏——還真無法反駁。他的現代價值觀在抗拒,但生存本能在點頭:在這個時代,信仰就是力量。鐵器、農耕、牧牛、定居……一切都需要穩定,而“神”能帶來穩定。他深吸一口氣,強忍著不翻白眼,攤開雙手,腦子里一邊苦笑一邊吐槽:“這算怎么回事?我一個冒險者,先是稀里糊涂混成酋長,現在又被晉升成神了?下次是不是得飛天?”可眼下,他別無選擇。跪拜的人群如海浪,等待他的回應。
李漓直了直腰桿,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然后——舉起雙手,語氣莊嚴地開口:“都起來吧——本……神有話要說!”那一聲“神”卡頓了一下,說出口時幾乎自己都差點笑場。可四周的人卻毫不遲疑地站了起來,一個個神情肅穆,仿佛他剛降下一道啟示。比達班抹去淚痕,站得筆直,眼神中滿是驕傲;洛洛福如忠犬般注視;托戈拉和戰士們交換眼神,低語:“神威無敵。”易洛魁人們眼神亮得驚人,像粉絲見到了偶像的本體。有人激動得差點落淚,有人則悄悄拿出骨項鏈似乎想獻祭。空氣中,信仰的熱浪漸漸平息,卻留下余溫。
李漓暗嘆一口氣,掃了一眼那群正虔誠注視著他的易洛魁人。他目光落在他們腳邊那一袋袋鼓鼓囊囊的獸皮袋上,眉頭微挑,沉聲問道:“你是誰?這些袋子里是什么?……有糧食嗎?”他的聲音平穩,如山泉般流淌,卻帶著權威。內心卻在盤算:糧食是關鍵,能解決部落的饑荒問題。
那位易洛魁女人上前一步,挺直腰背,雙手恭敬地按在胸前,眼神中閃爍著既敬畏又自豪的光芒。“我的神!”她語聲微顫,像是在向蒼穹陳述誓言,“我是阿提旺達隆隆族的卡霍格韋部落的族長,我名叫特約娜謝。”特約娜謝說話時像在朗誦一段古老的祭文,聲音雖不高,卻穿透風聲草響,字字鏗鏘。她的蛇紋圖騰在陽光下如活物般蜿蜒,銅紅皮膚反射著光輝。她頓了頓,指向地上的獸皮袋子:“這些——是獻給神的貢禮。確實有糧食,有玉米、南瓜、黑豆……還有曬干的野鹿肉、干貝與煙草。”袋子中,玉米粒金黃飽滿,南瓜圓潤如寶,黑豆烏黑發亮,散發著陽光的香氣。族人們低頭附和,低聲應和:“愿神接受……愿神施恩……”一股質樸而濃烈的信仰味道在空氣中彌漫開來,仿佛連陽光都在這氣氛中變得溫順起來。
李漓看著那一袋袋玉米、豆子、南瓜,鼻端仿佛都聞到了陽光曬過的玉米皮香。他腦中不由得閃過一個荒唐的念頭:“這是……美洲的初稅貢嗎?”李漓扯了扯嘴角,強壓住一聲笑,心頭卻忍不住泛起一股怪異的自嘲感。自己從一個漂泊異鄉的旅人、臨時的酋長,居然一步步被推上了“神”的高臺。而且——這座神位,一旦坐上去,想下來……真沒那么容易了。不過,眼下這些糧食確實是好東西——尤其是玉米和豆子,那意味著穩定的農耕,意味著整個營地可以進入自給自足的軌道。李漓心里微微一樂:糧食?這是定居生活的硬通貨啊。值!他的現代知識在運轉:玉米高產,豆子固氮,南瓜耐儲,這能改善部落的農業。
李漓壓住心中竊喜,表情卻仍舊保持著“神明”的莊重。他看向那位易洛魁女人,平靜地問道:“特約娜謝,你們卡霍格韋部落想要什么?”他的目光如鷹隼,掃過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