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隊伍加快動作,一籮又一籮沉甸甸的孔雀石被抬回營地,堆成一座翠綠如玉的“小山”,色澤深邃,在夕陽中閃著清冷的光,似神祇遺落的祭品,既陌生又神圣。
長老們圍觀著那堆“綠寶”,面色凝重,低聲議論:“這……真能變銅?但神說能,那就能。”
比達班站在礦石前,雙手合十,低聲禱告:“偉大的神啊,寬恕我們過去的懷疑。請讓銅,重返我們的世界。”
那一刻,信仰、自然與知識交織在林風與礦香之間,如春雷降臨,等待著第一爐火的點燃。
準備工作就緒后,營地被一層熱切的期待所籠罩。高爐靜默佇立,坩堝已置入窯膛,炭堆燃起淺淺的火星,族人們圍攏在火堆邊,仿佛等待一場命運的試煉。
就在這莊重氛圍中,烏盧盧忽然從人群中跳出來,赤腳踏著泥土,臉蛋紅撲撲的,眼睛閃閃發亮。烏盧盧一把拽住李漓的袖子,氣喘吁吁地嚷道:“漓大神!等一下!我……我要主持儀式!就像薩滿那樣,為煉銅祈福!讓祖靈保佑我們、保佑爐火、也讓我……也讓我變得神神氣氣的!”
李漓一愣,隨即笑出聲來,眼中滿是縱容與寵溺。他點點頭:“好吧,小薩滿烏盧盧,你來主持。”
得了許可,烏盧盧立刻鄭重起來——她飛快披上一件獸皮斗篷,衣擺幾乎拖地;又從自己隨身的藥袋里抹出黑紅顏料,一筆一劃在臉上畫出模仿長老的圖騰線條,歪歪斜斜,卻極其認真。
烏盧盧手執一根綴滿羽毛和小骨飾的木杖,在營地中央的火堆旁畫圈圍繞,口中念念有詞,語調稚嫩卻故作神秘:“哦,偉大的祖靈啊——湖靈、林靈,還有藏在石頭里的銅靈——聽我的召喚吧!讓綠石變火中之金,不……變成火中之銅,讓火不咬人、讓手不燙,也讓我神神氣氣的!啊嗚啊嗚!咕嚕咕嚕!”
說著,烏盧盧一邊跳著圈,一邊高高揮舞木杖,灑下野花瓣、干草葉和幾撮野米殼,火光映照著她的笑臉與彩繪,空氣中彌漫起一種奇異的香氣——野花的清甜、煙熏的焦苦,還有孩子的天真。
李漓微微低頭,嘴角含笑,如看見春風吹動湖面。長老們雖略顯遲疑,眼中仍有一絲皺褶的憂色,但最終也默許地點頭——烏盧盧的調皮,卻如春雪消融時的第一聲鳥鳴,緩和了心頭的緊張。
“可別玩太久了,我還得煉完銅才能回去吃飯呢!”李漓在一旁抱臂提醒,目光如鷹般掃過林邊,“再說林子里的熊和湖里的魚,可不會聽你祈禱。”
烏盧盧聽了咯咯一笑,跳最后一圈,啪地一聲敲了下地面:“好了!祖靈一定很開心,現在——神,您可以煉銅啦!”
李漓朝烏盧盧肅然一鞠:“多謝我們的小薩滿。”
族人們笑聲漸起,緊張氛圍被這場童稚卻真誠的儀式一掃而空,歡愉如火苗升騰。隨即,第一捧孔雀石被緩緩倒入坩堝,火焰騰起,正式拉開煉銅的序幕。這不僅是一次冶煉,更是一場從童心啟程的文明新篇。
在李漓的親自指揮下,一場跨越文明與信仰的煉銅儀式緩緩展開。
先是礦石的預處理。清晨的陽光斜照在營地中央,一片空地被清理出來,擺上了火堆、砧木與粗糲的石盤。孔雀石堆如翠綠的丘陵,泛著光澤,靜靜等待著被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