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們要撤!”澤維爾的反駁如同雷霆炸響。他怒目圓睜,巨斧在手中緊握,斧刃上尚殘留著未干的血跡,聲音裹挾著原始的憤怒:“這片土地是艾賽德·阿里維德大人的——是我們的!只要我還在,獵豹營絕不會后退!”他的話讓身后勇士們紛紛低吼,眼中燃起不甘的火光。
“澤維爾,你先不要挑戰他!”利奧波德的聲音驟然壓下,如鐵錘敲擊鐵砧,帶著沉穩的理智與兄長般的無奈。他的長劍仍在手中,劍尖還沾著余溫未散的血跡,目光冷冷對上基里杰:“你讓我們撤,那憑什么要相信你不會趁機半途劫殺?你所謂的寬限,真的是退路,還是陷阱?”
基里杰冷笑,眼底透出赤裸的蔑視與霸權:“那是你們的事,我不在乎你們如何抉擇。此刻,我的意志就是這片土地上的法則。我已給了你們余地,等明晚這個點一到,我便會采取行動。”
話音甫落,基里杰緩緩調轉馬頭,黑影在火光與雪地間拉得猙獰而漫長。黑馬蹄聲沉重,每一步都像在大地上釘下不可違逆的詔令。
“后退十里!”基里杰猛然下令,聲音如霹靂般貫穿夜空。羅姆蘇丹軍士齊聲應和,鐵蹄與甲胄聲漸遠,只留下一股揮之不去的寒意,死死壓在眾人心頭。
羅姆蘇丹國的軍隊開始后退。那片黑色的鐵流仿佛潮水般緩緩退去,蹄聲由轟鳴漸漸變為沉悶的遠響,火把的光芒在夜色中逐點熄滅,只留下遠方零星的喊聲,在空曠的原野間回蕩,若隱若現,像夜鬼的低語。
戰場重新陷入寂靜。風卷起雪花,沙沙拂過血跡斑斑的尸體與殘破的武器,仿佛給這片大地蓋上一層冰冷的裹尸布。空氣中,血腥與焦土的氣息久久不散,混合著馬汗的腥膻與焦黑木炭的余味,像一只看不見的手,緊緊扼住每個人的喉嚨。
阿格妮的心仿佛墜入冰窟。她凝望著空蕩的戰場,眼前是橫陳的尸首與破碎的盾牌,血液在月光下泛著寶石般的光澤,卻沒有半點美感,只帶來刺骨的寒意。
利奧波德與澤維爾并肩而立,他們的眼神依舊燃燒著怒火,但盔甲上的血跡已凝成暗紅,他們的身影在火把殘光下拉長,顯得疲憊而孤獨。福提奧斯立在盾墻前,眉頭緊鎖,仿佛一尊石像,卻在夜風里微微顫抖。
“夫人,看來今天我們要在這里和他們殊死搏斗直到拼完最后一個人了。”利奧波德低聲說道。他的嗓音里透著沙啞的疲憊,卻又保持著理性的冷靜。他垂下目光,劍刃在火光中微微顫動。獅鷲營的士兵們聞言,紛紛低頭,眼眶泛紅,淚光在眼底閃爍,那是屈辱與不甘交織的光芒。
“利奧波德!你是想投降嗎?”澤維爾的怒吼驟然打破寂靜,他的雙眼燃燒著火焰,手中巨斧猛地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巨響,濺起雪屑與血泥。獵豹營的士兵們隨即低吼附和,聲音粗重,像受傷的猛獸咆哮。空氣驟然緊繃,火光下,陣列間多出一股劍拔弩張的火藥味。
利奧波德沒有反駁,只是沉默站立。他的眼神復雜而堅硬,卻沒有再開口。全場陷入死寂,只余風聲掠過,卷起雪花,伴隨著遠處浪濤的低吟,像在嘲笑他們的無力。火把的火焰搖曳不定,影子被拉扯得扭曲而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