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燃看著從佛羅里達的卡拉納維爾角同步過來的畫面,三名宇航員的表情嚴肅,能明顯看出起關鍵點的時候,他們的神經都是緊繃的。
這是一次史無前例的救援。
這也就意味著過去沒有人這么做過,在他們地面接受訓練過程中,從未接受過這樣的訓練。
國際空間站的艙外活動訓練,有繩索作業。
在地球上的中性浮力實驗室里,宇航員們早已熟練掌握了用安全繩將身體固定在艙段上,然后手拉手沿著外部扶手緩慢移動的技術。
過往國際空間站同樣存在具體的繩索作業實操。
像艙體維修,為應對微隕石撞擊造成的微縫隙,宇航員需要將自己用繩索固定在艙上,然后出艙,在宇宙環境中心翼翼地涂抹密封劑,或者是打補丁。
物理意義上的打補丁。
又或者是太陽能電池板更換,更換因高能粒子流或長期使用而效率低下的太陽能電池板時。
這個在視角效果上,會更加危險。
因為宇航員需要沿著巨大的桁架結構,進行成百上千米的攀爬和作業。
但是,這些都發生在低地球軌道,這是一個比較安全、經過充分驗證、以及高度可控的環境。
然而這次的救援與國際空間站上的繩索作業有著本質的區別。
首先就是環境差異,國際空間站的艙外繩索作業,是在相對穩定的低地球軌道進行,宇航員始終被地球的引力場牢牢束縛。
而這次,宇航員處于地月轉移軌道,一旦失手,他們會以極高的速度被甩入深空,成為漂浮的星塵。
穿著宇航服飄向深空,這是比在逃生艙里飄向深空還要更悲慘的結局。
另外就是相對速度的難度。
國際空間站上的維修,宇航員的相對速度幾乎為零,動作可以是慢到極致。
而這次,盡管鵲橋和逃生艙經過精準計算達到了零相對速度,但任何一次不慎的推力,任何一次反作用力控制系統噴射后的微偏差,都可能導致宇航員遠離繩索進入不可挽回的漂流狀態。
最讓人神經緊繃的在于零容錯。
國際空間站,再怎么樣宇航員也最少有兩根安全繩保護,并且他們有充足的燃料返回氣閘。
而這次,他們只有一根繩索,宇航服的燃料必須節省到極致。他們沒有退路,沒有第二次機會,失敗的代價就是生命支持系統的倒計時歸零。
在逃生艙里,指令長詹森,深吸一口氣,通過宇航服附帶的無線電通信功能,和兩位隊友道:
“莉娜,莎拉,都聽我。”
他在發第一個音的時候語氣還有些顫抖,但當把名字念出來后,詹森的聲音已經平靜下來,只有無線電功能帶來的些許波動。
“地面指令已經非常清楚。
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執行我們從未訓練過、但專業性要求最高的艙外轉移。
忘記我們失敗的登月艙,忘記這次該死的意外。
現在,我們需要完全地相信阿波羅科技,相信教授的計算。”
詹森,或者在逃生艙上的三名宇航員,都是隸屬于前nasa的宇航員。
不過區別在于,是否執行過nasa的官方任務,是否上過太空。
詹森是執行過十余次任務的老兵,退役后沖著藍色起源豐厚待遇才來的這,另外兩位黑人女性則經驗寥寥,莎拉壓根沒有上過太空,這是她第一次執行任務,莉娜則只執行過一次。
此時的詹森福靈心至,想到了自己還在nasa的時候,奧爾德林來約翰遜宇航員中心講課,講課間隙閑聊時提到了倫道夫,大致意思是倫道夫喜歡別人稱呼他為教授。
奧爾德林當時帶著淡淡的笑意,調侃:“當你們在太空中出現意外的時候,心想教授保佑,也許這會讓事情出現轉機。”
當時詹森只覺得是迷信,不過也能理解,倫道夫能把八十多歲的奧爾德林再度送上太空,奧爾德林迷信倫道夫再正常不過了。
自己要是奧爾德林,自己也得信。
但是在這個時間點,遇到了巨大意外的詹森,不知怎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個畫面,想起了當時奧爾德林起此事時表情里蘊含的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