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勞鳥的聲音不斷打破盛夏庭院的平靜。
再次前來崇綺樓的是他的長子石紹。石紹看見父親在沉思,本想離開,但終于坐下了。他想等在一旁,直到石崇醒來。但等待良久,石崇一動也不動。石紹靜靜地坐著,也望著樓外。
半晌,陪坐的綠珠動了,她起身遞給石紹一碗茶湯,其風姿綽約,容顏秀麗,令石紹不敢逼視,連忙低下頭稱謝。而此時,石崇也開口道:
“是三郎?有什么事嗎?”
等綠珠退到一旁,石紹回答道:“大人,是二兄他又帶人過來了。”
“溪奴怎么了?”
“他又帶了幾個新結交的太學子弟,過來到府中參觀。”
“哦?都有哪些人?”
“有郭尚書的外甥,劉琨劉輿兄弟,平陽鄉侯杜襲之孫杜育,還有一個范陽的祖逖,都不算什么高門。”說到這,石紹忍不住抱怨道,“大人,二兄還說,明天他還要帶人過來,什么陳留的江統、江東的陶侃,林林總總的又有七八人。這是不是太過分了?”
石崇睜開眼睛,嘆道:“三郎,你還是沒有悟性,這有什么過分的?”
“大人,這么多人來我們家里白吃白喝,每月的用度都以百金計,我們家雖然富有,但也不能這么揮霍啊?”
“三郎,錢財本來就是用來揮霍的,別說溪奴是用它來結交人才,就是單純的享受,也沒有什么可指責的,錢沒了大不了再掙,人這一輩子可以享受的時光又有多少呢?”
石紹不是很理解,他仍然堅持道:“可我家如此豪奢,恐怕都接近皇室了,大人不怕遭到他人猜忌嗎?”
石崇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好像不以為然,但也為兒子的關心而感到安慰:“三郎也長大了,知道關心家里的事業了。”
“那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你想的不是沒有道理,但還是太淺了。”
“太淺了?”石紹有些悶悶不樂。
“我在江南搜刮了如此橫財,天下人都為之眼熱,按照你的想法,大概是希望我藏富節儉,不露聲色吧。”
石紹點頭道:“是。”
石崇微微起身,綠珠立刻給他端了一杯茶水,供他飲用,而后才說道:“可這種事情瞞不住的,我得了巨富,在陛下和公侯們眼中,早就是公開的秘密了。我若是把這些錢藏而不用,他們會怎么看?是覺得我是個守財奴,還是覺得我會另有它用?”
“這……”
“當然是會懷疑我別有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