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聚會宴飲也就罷了,還給這家看病,那戶添衣,宿衛們大半都受他恩惠,這是什么?這是吳起收買人心的作風啊!長此以往下去,他打算干什么?”
劉羨原本就知道司馬瑋在禁軍中威望極高,但此刻聽了周顗的話語,心中還是難免吃驚。
所謂聞名不如見面,劉羨自己原以為的這個“高威望”,不過就是在禁軍中籠絡了一批死黨,可如今親眼所見,才發現自己還是錯估了歧盛等人的努力。
原來他們在禁軍中久施恩德,不只是止步于死黨而已,而且還幾乎影響到了整個禁軍,這是難以想象的。
可這并不對勁,他沉思片刻后,很快就察覺到了疑慮之處,他問周顗道:“可既然連伯仁都知道此事,想必也瞞不過陛下,車騎將軍(楊駿),還有諸位皇子的眼睛吧!他們難道都對此默不作聲嗎?”
“怎么會做聲?!”周顗顯然對此也有過思考,他分析說,“五殿下不僅在禁軍中聲望很高,他在皇子中聲望很高,諸如九殿下、十三殿下、十五殿下,都支持五殿下,愿以他為首領;而陛下和汝南王也很欣賞五殿下,說他仁孝,默許他在禁軍中收買人心。”
“只有車騎將軍不滿,又能拿五殿下怎么辦呢?”
原來是這樣!劉羨反應過來了,如今朝政悉數歸三楊所掌控,為了制衡三楊的權力不過分擴張,天子則必須把禁軍軍權握在宗室手里。
如今明面上的宗室領袖是汝南王司馬亮,但他到底和皇帝隔了一層,不好說愿不愿意為皇權拼命。
司馬炎便暗地里再扶植兒子始平王司馬瑋,收買禁軍人心,如此一明一暗,就和三楊形成了政治平衡,確實算是比較高明的平衡手段了。
只是如此一來,自己明明什么都沒干,就身處到政治黨爭中去了,這讓劉羨頗有些哭笑不得。
周顗還勸說劉羨道:“我也不怕你和五殿下說,社稷若要穩固,最重要的是各安其分,他雖然是賢王,但國家不需要越俎代庖的賢王。”
“若是每個皇子都如此,置太子于何處呢?有這份心思,還不如多想想怎么治理封國,這才是正道。”
劉羨當然很認可周顗的建議,但是他肯定不會這么去做。
自己雖算是司馬瑋的人,但論親近,還遠遠比不過公孫宏和歧盛。
他們經營了數年時間,好不容易有了這么一番光景,只等太子繼位,得道就在眼前,哪里會甘心放棄?現在哪怕是司馬瑋自己不想爭,也是不可能的了。
周顗見他不做肯定的回復,一時頗為失望,便轉而自己翻閱書卷去了。
而劉羨也陷入了沉思,他現在倒不是在深思以后的出路,畢竟眼下的黨爭并不激烈,甚至可以說非常平靜,還有充足的時間觀望后續局勢發展。
抱著既來之則安之的想法,劉羨現在的心中則很好奇,他還真想知道,以司馬瑋在禁軍中的影響力,現在手下都有些什么人物,無論是龍是虎,他都想漲漲見識。
這個機會也不用他刻意去找,到了四月,司馬瑋就不請自來了。
中書省除了省中的官員外,每天還有四名宮衛輪值,宮中也有宿衛巡查。這天巡查的隊伍路過中書省的時候,始平王司馬瑋就趁勢闖到中書省內尋覓劉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