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賈謐對于這種默認的情形還頗感不滿,他竟點名道:“陸士衡,你說我說的對也不對?”
陸機面露為難之色,這簡直是強迫他為賈謐的言論背書。但他擔不起得罪賈氏的后果,猶豫良久后,向劉羨致歉般地點點頭,而后艱難道:“魯公高見!”
有了陸機開頭,其余人也就沒了包袱,漸漸放得開了,他們紛紛出聲附和,甚至接連攻擊劉羨,說什么“離經叛道”、“不顧大倫”,甚至說他是什么“兇豎之語,包藏禍心”。
現場逐漸演變成對劉羨單方面的羞辱,保持沉默的雖是多數,但氣氛也壓抑至極。
忍耐!劉羨對自己如此告誡道。
可這么想著的時候,他渾身的熱血都在沸騰,讓劉羨煎熬地想到另外一些問題:為什么事情會這樣?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要被人這樣的羞辱?
最讓劉羨憤怒的是,他發現石超在人群中,也在用漠然的眼光看著自己,如同兩人是路人。
終于,劉羨恢復了一陣熟悉的幻聽,那陣他幾乎遺忘的童聲又再次響徹耳邊,不斷地叫著:“亡國公!亡國公!”
兒時賈謐哂笑的面孔,也因此再次浮現了。
這叫聲令他渾身一震,恨不得霍得立刻起身,一拳摧毀賈謐清秀的面孔。但身體還未有動作,一旁的劉琨已經伸手按在了劉羨的肩膀,狠狠壓住,他低聲說:“懷沖,不要做錯事!”
劉琨的指尖掐得劉羨生疼,也讓他再次清醒過來:自己無論如何都是不能得罪賈謐的。他之所以如此有恃無恐地羞辱自己,就是因為兩家的權勢恍若云泥,劉羨必須將這次的羞辱咽下去!
是的,自己沒有別的選擇。
劉羨深吸了一口氣,終于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了,他拍開劉琨的手,不再看賈謐,也不再看其余任何人。
縱然在場的人如何攻訐他,他都默然以對。其實他早就可以離開,但是如果就這么草草退場,劉羨就覺得自己變成了懦夫,所以他堅持著沒有退場。
嘲諷的話語聽多了,劉羨覺得自己的骨頭也變硬了,以往那些覺得無法忍耐的事情,其實也不過如此,他終于熬到了文會結束。
回到家后,他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子里,拔出昭武劍反復端詳,只見雪亮的劍鋒上映著一張鐵青的面孔,他默默閉上眼睛,看向自己的內心,勸誡道:冷靜,冷靜,來日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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