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沖,你說,這有沒有可能是太傅的一種緩兵之計?”
劉羨道:“我看不像,他方才不是還承認說,對公主多有虧欠,這種表態一旦做出來,就不是能輕易收回的了。”
劉羨雖沒有點透,但周顗心領神會。太傅和公主之間的齟齬,其實只有一個,就是武帝司馬炎駕崩時,楊駿封鎖宮殿,不讓其余宗室探望,公主當時在諸王奔喪時,如此公開指責楊駿,楊駿一直不予回應。而如今他當眾如此,顯然是承認了這一點,這種表態勢必是會有政治上的同步退讓,不然就是自毀政治信譽。
“若是如此,自是最好不過!”周顗展顏笑道,“太傅既然能夠想明白這層,有了容人之量,放權之度,那朝局自然也不會像今日這般劍拔弩張了。”
但當真如此嗎?劉羨還未回話,一直沉默寡言的王敦反而先開口了:
“伯仁未免想得太過簡單,現在這局面,是太傅想退就退得了的嗎?”
王敦此語帶有肅殺氣,令周顗不寒而栗,而后不滿道:“處仲是何意?莫非非要讓京畿見血不成?”
王敦看了劉羨一眼,低笑道:“人情如此,又不是我說不說就會改變的。”
“太傅此前如此不留情面,若是比作比劍,就是已經拔劍出鞘,把劍鋒抵在別人脖子上了。”
“眼下發現自己脖子上也有別人的劍,可能被奪去性命,就怯弱得想抽劍回鞘,裝作無事發生?這是不可能的。”
“劍既然已經出鞘,就不可能再收回來了!”
王敦的言語雖然冰冷,但卻是事實,今日劉羨與孟觀、李肇等人來到這里,其實就是背負了一項任務,他們要借助這次婚禮的機會,和洛陽所有的反楊勢力再進行一次私下的串聯,敲定司馬瑋入朝后,政變的具體細節。
楊駿選擇在這個時間點表態讓步,到底是真撐不住了,還是聽到了什么風聲,誰也拿不準。
劉羨雖然認為這八成不是緩兵之計,但沒有人愿意賭剩下兩成的可能性。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考慮,政變計劃都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可能取消了。
是夜,就在宴席結束,賓客們紛紛散去,各自歸家的時候,一群人就借用襄陽侯府的府邸,直接召開了一次密會。
這是一次將決定未來十年政局的密會,涉及的人員幾乎在以后都擔任中央及地方要員。
但對于劉羨來說,參與這次密會并不太愉快,因為他一進門,就撞見了賈謐那張嫵媚又諷刺的漂亮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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