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洗馬劉喬也在一旁勸諫說:“殿下,非常時期,總還是要體面一些。”
按照朝廷規定,每月太子的例錢有五十萬錢,也就是五十金,但這不包括東宮的開銷,林林總總算下來,一個月一千金總是有的,這已經是一筆巨款,劉羨當年打劫一趟金谷園,也只能夠東宮花三個月,可即使如此,司馬遹仍然能輕松用超。
他特別喜歡花錢在看起來毫無用處的地方。
比如常人喜歡高頭大馬,可司馬遹偏偏喜歡小馬,他四處重金求購那種比驢還要矮小但是又長得勻稱好看的矮馬。然后七八匹小馬拉一輛矮車,慢悠悠地好似在湖上泛舟;
又比如士族喜歡吟詩作對,可司馬遹偏偏喜歡打架摔跤,他時常花錢去請一些身份低下但是又會摔跤的人到東宮來,看他們扭打在一起,然后自己也參與其中,旁人也不敢真用力,而他則把人摔得東倒西歪,滿身泥土也不在乎;
最奇特的還屬他那個喜歡掂重的喜好,大概是因為生母謝才人是屠夫家子女的緣故,司馬遹閑著沒事的時候就喜歡當屠夫,宰牛殺羊,放血割肉,然后就用手掂量每塊肉的份量,竟然分毫不差。往往一個月東宮便要購買數千頭牛羊,也算是改善了東宮的伙食了;
當然這些都是小頭,花錢的大頭基本都在經商上,從這個方面來說,司馬遹完全是散財童子,他經常是憑著一時興起突發奇想來買賣,給盲人賣畫,給光頭賣梳子,給胡商賣船,根本沒有賺錢的道理。加上他偶爾還賭博斗犬,花銷就更加無度了。
對于一個儲君來說,這些愛好既不能為他增添半分光彩,也不能幫他獲得多少實利。但他大概是太過聰明了,聰明到認為光彩和實利都比不上讓自己開心重要,故而任由大家勸諫,他也都只當是耳旁風,刮過去就刮過去了,也沒什么值得在意。
哪怕是在今天也是如此。
“那不是現在還有國庫預支嘛!”果然,司馬遹蠻不在乎道,“應元,我現在又沒有別的事情可干,難不成,你去和陛下還有母后稟告一聲,讓我帶兵討賊?”
他輕而易舉地就令江統啞口無言,然后又對劉羨說:“懷沖,你耳朵好,跟著應元一起去,要挑幾個最善樂的,不要省錢,別弄些什么五音不全的人跑來濫竽充數。”
劉羨和江統就這樣被打發了出來,整得江統唉聲嘆氣,對著劉羨連連抱怨:“太子這么下去怎么得了?”
和江統相處久了,劉羨也看得出來,他和周顗是同一類型的人,對國家積弊痛心疾首,發自內心地希望國家未來能走上正道。劉羨對這種人一向是非常親近的,他勸慰道:“太子只是有些小的毛病,至少沒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
“你這個安慰人的法子倒是新鮮。”
“哈哈,那也是事實,至少這一點啊,朝中至少有一半人就做不到……”
劉羨就這樣成功轉移了話題,把對太子的勸諫轉到了對朝中種種怪現象的怒斥上。
不過劉羨內心總覺得,太子的荒唐不過是一種假象。
與其是說司馬遹真的想干這些事,不如說他是刻意想這么表演,想欺騙一些人,為自己塑造一個年輕的不知所謂又狂妄的形象。